血阳（3）

我在迷乱中被抽走，我的一切。母亲挣脱出来，用手撇开父亲，走上前，把我从手中抱走。

有人死了，算悲剧；没人死，就算得上喜剧吗？她一把抢走我 ，那时，我并没有任何感觉，后来，隐隐察觉到那具冰冷的手，真的就好像死掉了一样。她抱着我，下了客厅。

我用力抓着她，不敢朝她的身后看去。

我不自觉地对人害怕了。

她走进了卧室里，门外传来不断的咒骂声，门内继续无休止的哀嚎声。她反锁上门后，背靠着身体，面朝着我，纤细的身躯挡在门前，它背后的那扇门，传来阵阵抨击声，“咚---咚---”。

表面肉眼可见的幅度，貌似快锁不住了。把手上下转动，跟背后的撞击声夹杂。

我坐在床头，缩成一团，两手捂住双耳。在自己的裤子和母亲来回切换视角。我此刻已经不觉得他们谁是好人了，头顶的窗户外伸入冰冷的风，浮动的帘子和机械轰鸣，在昏暗的房间回荡，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死地气息。

我似乎闻过——好似一股烟火气

我的发丝间，只透过一缕月光，且微乎其微。

声音渐渐淡去，我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仅知道眼前的月光随烟火气一同消散，留下的除了两个人以外，只剩得一片黑暗。

慢慢的，我开始注意她，看见了她那泛白的双手，我的戒备心小了许多，却和她并没有交流，如此的寡言。我，也成了一块石头——我跟他们有什么两样呢。我平生第一次厌恶自己。

“咚——”的很大一声长鸣，打破了夜的长寂。门被一掌一掌地拍响，不像拳头，更像某种钝器。瘦弱的木门和女人的身躯。再一次打破片刻安宁。他渐渐无声，改为吼叫和谩骂，强劲宣誓他的主权。

谩骂声过后，我很快听清了被覆盖的另一种声音，她在哭泣，哭泣声比我小，却阵阵哽咽。她从门口站起，来到床边，我的身边，翻过去，卧在了床角处，两手环抱着腿，把脸埋了进去。

我停了下来，哭闹已经没用了，我很清楚这点。我轻微微来到母亲身边，躺在枕边，月光透了进来我看清了她的脸，疲惫不堪，脸上因为极度的惊吓而显得发白，似张垂死之人的脸。

刚才惊险的一幕依旧盘旋在母亲心头。她沉浸在恐慌中，与月光共谱孤寂的夜。

窗外能看到云了，母亲似乎一夜未眠，我和母亲坐在原来的位置，直到西边的太阳照清了她忧郁的脸，我感觉她很难过，我想和她说说话，想让她抱抱我。

她届时起身下了床铺，走进了那扇门，她扭了保护我们的锁，当她握着门把时，我想象到父亲站在那里，十分的害怕，我伸出手想阻止，但没发出任何声音。

她已经打开了，兴许，没有任何人在，我立马下床，右手抓着衣领跟在她脚后，出了卧室门，客厅依然蔓延着烟火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我跟着她站在了客厅外，船廊上。

红光，血红色的夕阳。

我看向母亲，她呆滞的站在那里，像只候鸟，奔走在南方和北方，此刻，是南是北已荡然无存，像恐高的鸟，对什么都迷茫，呆在那里都不是生存的地方，与世界隔离。

是没所谓的自由还是什么都没有的孤独。我明明看着她望向远方，却看不清她瞳孔中的血阳。

她无言。

海鸥掠过，——

几声长鸣，回过神来

她和那只海鸥，消失在了血红的夕阳中。

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