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待文潇与御林军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熙妍如同落叶般虚弱地滑落在地。小燕子眼见这一幕，焦急又怜惜地奔向熙妍，生怕碰疼了她。雨珊和熙洁尽管满腹疑惑，不明白这对昔日如胶似漆的爱人为何会至此境地，此刻却无暇深思，唯有纷纷围拢过来，关切的目光落在熙妍苍白如纸的容颜上。泪光闪烁在熙妍的眼眸中，她无助地倚入小燕子温暖的怀抱，那一刹，她的虚弱让人心头一紧。大清的人此刻才恍然大悟，昨夜那位令人心疼的靖王妃，原来是小燕子的亲生女儿。永琪望着倒在地上的一对母女，心如刀绞，原来那个初次相见便让他感到亲近的少女，竟是他的骨肉。然而，熙妍与靖王之间的纠葛，竟似他与欣荣的翻版，这残酷的相似令他痛彻心扉。长久的沉默中，小燕子凝视着怀中憔悴不堪的熙妍，终究还是打破了宁静：“熙妍，能否向娘亲倾诉这一切的始末？你与靖王的深情厚意，难道都是镜花水月？还有那些关于忆念挪用救灾银两的传言，以及他生死未卜的状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熙妍闻言，泪眼婆娑地仰望着小燕子。她本欲将真相全盘托出，却瞥见暗处那双不肯离去的眼睛，始终窥探着她们的一举一动。无奈之下，熙妍只能强忍心痛，继续做这场戏。她带着颤抖的声音，泣不成声地说道：“娘，是女儿做错了，大错特错。从前你们所见的恩爱，都是虚假的伪装。陈文潇对我并无真情，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这一年多来，我在王府中如同透明人一般。人前，我们扮演着恩爱的璧人；人后，我们比陌生人还要疏离。更甚者，更甚者……熙妍的话语被泪水哽咽，但她还是艰难地继续道：‘忆念遭到刺客袭击，至今下落不明。娘，女儿真的懊悔不已，如果当初我不执意要踏入皇宫，忆念就不会遭遇此难，我们萧家也不会陷入如今的困境。这一切，都是女儿一人之过啊。’”小燕子闻言，心中如刀绞般疼痛，她紧紧地将熙妍搂入怀中，轻轻呼唤着：“我苦命的孩子，娘亲以为你沉浸在幸福之中，却不知你竟承受着这般苦难。为何你迟迟未向娘亲诉说，你默默忍受的煎熬，让娘亲的心如同被烈火灼烧。”她仰首向天，悲愤地呼喊：“苍天，我究竟有何罪过？剥夺我与挚爱相守已是残忍，为何又要让我的女儿重蹈我的覆辙，承受这无尽的痛苦？为何要让那曾经的伤痕，在我无辜的孩子身上再次刻下痕迹？这是为何，为何啊？”

这声呐喊，如同利箭，直射在每个在场人的心头。雨珊得知忆念失踪的消息，泪水早已滑落脸颊；熙洁知晓哥哥的遭遇，再看眼前亲人的情状，也不禁痛哭失声，无力地瘫倒在地。永琪、紫薇、萧剑、晴儿等人，眼眶泛红，二十年后再见小燕子，他们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却猝不及防地见到她这般憔悴，心中的疼痛无法言喻。永琪望着心爱的人和女儿，想到那个未见面的儿子生死未卜，自责之情油然而生。乾隆见此情景，眼中泛起泪光，却强忍悲痛，上前轻声劝慰：“小燕子，我明白你的感受，但现在请先扶起我们的孩子，让我们进屋慢慢谈，好吗？”小燕子闻言，微微颔首，连忙将疲惫不堪的熙妍从地上扶起。熙洁见状，亦立刻跑来，小心翼翼地支持住神情恍惚的雨珊。众人步入屋内，熙妍望见围坐的人群，想到为自己担忧的母亲，以及为忆念焦虑不已的雨珊，她意识到如此下去，戏终究难以继续，自己的伪装迟早会被拆穿。于是，她转头看向小燕子，轻声道：“娘亲，孩儿真的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息。”小燕子深知熙妍此刻内心的煎熬，不亚于当年得知永琪要娶欣荣时的自己，于是吩咐侍女护送熙妍前往行宫的厢房安歇。再瞥一眼同样沉浸在痛苦中的雨珊，忆念的安危让她同样心如刀绞。她迈步走向雨珊，紧紧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珊儿，我们必须相信念儿，他会安然无恙的。你看你现在的状态，比熙妍也好不了多少。你分娩未满百日，身子还需调养。让熙洁陪你去休息吧，天色已晚，今晚我们都留下，辰儿有奶娘照顾，我们暂时不在也无碍。珊儿，听我的，去休息吧。”雨珊闻言，机械地点了点头，任由熙洁温柔地扶持着离开厅堂。小燕子身躯摇晃，仿佛风中的落叶，几乎在顷刻间就要跌倒。永琪敏锐如鹰，瞬间伸出手稳稳地托住她，引领她靠向一旁的雕花椅。萧剑眼见此景，心中疑云密布，他走近一步，关切问道：“妹妹，这一切究竟是何缘由？那三个孩子，又藏着怎样的故事？你的女儿为何嫁入了遥远的大越皇室，而大越的郡主，竟成了你的孩儿之妻？这二十载的光阴，你在何处漂泊，经历了何种风霜？”小燕子凝视着众人，深思熟虑后，声音低缓而沉重：“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不是几句就能道尽的。”

晴儿心急如焚，语气中满是恳求：“小燕子，如果你还视我为嫂，视我们为亲人，就请你不要隐瞒，让我们了解你的遭遇，可好？”紫薇也随之附和：“没错，如果你依然把我当作妹妹，就请你告诉我们，这些年你究竟承受了多少，好吗？”小燕子听到这些，眼眶泛起泪光，望着他们，心中的苦涩如潮水般涌来，微微颔首，那份虚弱的应允，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