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秦国篇（一）

这段时间，她戴面具跟随秦王政上朝的时候，百官之间流出了很多传闻。就和她预想的那样，有人认为她貌丑，有人认为她是容貌被毁，不能示人。还有人认为，秦王政过于宠爱她，不妥。

她也没想明白戴面具和过于宠爱之间有什么关系，可能人类的官员都比较多想吧。

相国吕不韦在这件事里也没有发表任何态度，百官也摸不清相国大人的想法。盖聂作为秦王的首席剑术教师，没有人敢靠近他，更遑论打探消息这种事了，他们只能把目标转向李斯。好在李斯聪明，三言两语就搪塞过去了。

可是百官觉得，既然是蒙家的女儿，那么蒙家人总能知道一些吧？蒙武将军这几天还在咸阳，莫名其妙就接到了很多同僚的拜帖。

“夫人，我们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儿？”

“将军，您是不是糊涂了？几年前妾身让将军以养女的名字收留了一个女孩，名字也上报给官府了。蒙恬和小毅都知道，你怎么就忘记了。”

“原来是她啊，若不是夫人，我还真想不起来了。几年不见，她竟跑到王上身边做护卫去了。”

“将军，妾身得提醒一句，这些拜帖将军最好回绝，一来将军刚回咸阳，不宜频繁会客，二来王上对此事并无异议，将军也不要多说，以免说多错多，影响了那个孩子。”

“夫人提醒得是，我也该去宫里拜见王上了。”

“还有，将军可要记得，那孩子终究有蒙家的名号，你也要关心她，不能让王上看了笑话。”

“末将参见王上。”

“蒙将军请起。”

“之前在武隧边关一行，寡人见到了蒙恬。蒙将军教子有方，蒙氏一族又出了一位少年奇才。”

“能得到王上的赏识，也是蒙家的荣幸。至于……”蒙武看向秦王身后的女性，她依旧戴着面具，“王上可否允许我们父女二人小聚？”

秦王为难地说：“并非寡人不愿，只是现在还不合适。珩儿，来见过蒙将军。”

“女儿见过父亲，多年未回咸阳，家中可还安好？”

在外人眼里，她就是蒙将军的女儿，这声“父亲”哪怕再不习惯，也要说出来。

洛梓珩的心里有些落寞，父王在世的时候，她作为继承人只能喊“父王”，父王战死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说出“父亲”二字。这几千年里，好几次都快忘了父王的面容，还得靠着画像才记住。

幸好隔着面具，秦王和蒙武将军没有看出她的异常。“都是自家孩子，还戴着面具做什么，让为父好好看看你。”

秦王也对她说：“这里没有外人，你摘下面具就好。”

蒙武感慨说：“内子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可是直到蒙恬和蒙毅出生以后，她都没有机会再怀孕。后来，内子结识了小珩，两人一见如故，拉着末将的手要收留。没想到这也促成了小珩与王上的缘分。”

寒暄之后，蒙武离开王宫，秦王的宫殿又陷入了沉寂。这时候，宫人传消息说：“启禀王上，盖先生已在练武场等候。”

洛梓珩在一边看着盖聂与秦王练剑，耳边还有风的声音：“殿下，韩国那边的消息传来了。张良先生已经离开韩国，去小圣贤庄求学，卫庄已经进入朝堂。”

“子房离开了？张开地没有让他多留一年吗？”

“据说张相国提前了他的求学计划。”

“也好，接下来韩国肯定不太平。把子房送到小圣贤庄，也能避免纷争。”

“而且张良先生带走了殿下送的礼物，看来他很珍视呢。”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小圣贤庄是儒家弟子求学的地方，少不得学习射礼。我送给他的弓箭，也能用上了……哎呀，上次说好的护腕就送不了了。”

“这有何难，以后还有机会嘛。”

“小心！”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把木剑朝她飞过来。瑶光剑随即出鞘，砍断了木剑。

盖聂看着她说，“姑娘，那是王上练习剑术用的木剑。”

“木剑断了，再取一把便是。”秦王示意宫人重新准备木剑。盖聂看着她手上的剑，思考了一会又对她说：“姑娘今天可否陪同王上练剑？”

“我？”洛梓珩奇怪地看着盖聂。

“盖某已经见识了姑娘的实力，以姑娘的资质完全可以胜任。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秦王也赞成盖聂的话：“寡人也有此意，盖聂是首席剑术教师，而你则是寡人的第二位剑术教师。”

“那我以后可以和盖聂先生一起对练吗？”老实说她期待很久了，上次在武隧军营，最终也没找到机会和盖聂对练，只能跟在秦王身边巡营。现在回了咸阳，也该有机会了。

盖聂同意了她的请求：“好，我答应你。”

就这样，洛梓珩多了一个身份——秦王政的剑术教师。

朝中又开始有了传言，据说秦王极为宠爱她，还让她担任了自己的第二位剑术教师。“她是第二位剑术教师，盖聂先生会作何感想？”

“李大人觉得呢？”

自从李斯回了咸阳，因为王上的缘故，李斯也受到了关注。猝不及防被问到的李斯只能回答说：“下官以为，盖聂先生大人有大量，不会为此计较。”

在边关的蒙恬也收到了父亲写来的家书：“吾儿亲启，你姐姐已入宫陪伴王上，近来百官多有议论，为父也颇为好奇，你在武隧的时候，可曾了解过她和王上之间的关系？”

这个问题可把蒙恬难住了，真相肯定是不能说的，只能挑挑拣拣来回答。不过，他注意到王上似乎对姐姐有些不太一样的情愫。

沉思片刻，蒙恬提笔写下了回信。

当了一个月的剑术教师，洛梓珩和秦王，以及盖聂之前的情谊可以算是“突飞猛进”了。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荼蘼说的话：“好多情谊是能打架打出来的，就算看不顺眼，多打几次也能惺惺相惜。”

虽然她一直把荼蘼的这句话当做歪理，但这次有了不一样的感受。她和盖聂的关系拉近了很多，有时候休沐，盖聂也会出宫替她带一些物什。至于秦王，在外人面前还要保持国君的威严，但是私下里，秦王和洛梓珩也会在一起小酌几杯。有时候还会登上高楼，仰望星空，俯瞰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