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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六说要带他去爬山，不然等高考忙起来就没有时间了。

然而上山的途中，他们遇到了暴风雪。牧四诚的左腿被暴风雪裹挟的树枝划伤，伤口感染，他发烧了。

白六回头，皱眉看着牧四诚烧红的脸。

“上来。”他低下身子，迷迷糊糊的牧四诚趴到了白六的背上，白六稳稳地背起少年，在肆虐的风雪中行走。

他不知道哪个方向会有救援，但他还是走着。雪白的山头像他们不刻一字的墓碑。

令人麻木的风雪中，只有后背滚烫的温度是唯一的真实。

白六走了没一会儿，眼前出现了团黑色。他停下步子，甩掉睫毛上的雪，看清是一个小木屋。

没有犹豫的时间，牧四诚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白六用脚踢了踢门，而他的双手自始至终都牢牢地护着牧四诚，不让他掉下去。

很快，屋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清脆的声音问：“谁？”

白六哑着嗓子回到：“旅人。”

这是高原人特有的问与答，他们久居雪山，会毫不吝啬地开门，给疲惫的旅人送上一碗暖身的青稞酒或酥油茶。

然而白六等了一会儿，门才开了一条缝，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探出了头，打开了门：“进来吧。”

不大的木屋里只有她一个人，看旁边的木块和刨花木屑，她应该正在做木工。

等木门将呼号的风雪阻隔在外之后，女孩才看见白六背上还有一个人。她有些拘谨地指了指靠近火炉的小床：“您可以把他放那儿，会暖和一些。”

她的汉话十分生涩，像个初学者。

白六走向了小床，女孩则转身去拿酥油茶了。

床实在不大，勉勉强强放下牧四诚。白六将他的外套脱下，拂去上面的雪，晾在木地板上。

牧四诚依旧在发烧。

白六接过女孩递来的茶碗，却没有喝；“这儿有酒精和药粉吗？”

女孩点了点头，这是她父亲原来的小屋，每逢暴风雪父亲就会上山，给在风雪中迷失的旅人点上一盏灯。

因为旅人们大多带伤，所以这里有常备的药粉。

自从父亲在一次突如其来的雪崩中陨命之后，她就接过了这个担子，在木屋里做木工补贴家用。

女孩拿来了药和纱布，却对处理伤口一窍不通，她又坐到火炉边的小板凳上去，看着男人帮少年处理腿上的划伤。

白六先是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指，仔细地用匕首割去遗烂的地方，洒上药粉。

炉子里的火苗一帘一窜的，忽明忽暗的红光映着白六的侧影，他包扎好伤口，侧头对女孩说：“能打一盆热水吗？”

女孩提来水壶，温热的水倒入盆中，白六洗了洗手，又用帕子给牧四诚擦了擦手和脸，才捧过旁边放凉了的酥油茶一饮而尽。

“他是你弟弟吗？”女孩有些好奇地问。

白六摇头：“不是。”

“啊，可是你们看上去关系很好的样子。”

白六没有接话：“你在做木工？”

女孩点头。

白六随手捡了一块巴掌大的木头，拾起地上的雕刻刀，飞快地起了形。

卓玛自小在村里，哪怕木匠阿伯森都没有这样快的速度——不过瞬息，半开的玫瑰的形就已经起好。

白六递给女孩：“多谢收留。”屋外风雪依旧，小小的床上，牧四诚迷糊之间

嘟囔着什么。

白六俯下身去听，不知道为什么，卓玛竟然移开了目光，不好意思再看——他们和她邻居家的伯蒙哥和伯蒙嫂的氛围太像了。

女孩眼角的余光里，两人像交颈的黑白天鹅一般。

这样的美在卓玛眼中过于新奇：明明只是俯身去倾听对方的絮语，却有着比海子还致命的吸引力。

那样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永不褪色。尽管她提前回了山村，他们没有人送别。

除了她，这场风雪无人见证。

牧四诚想不起太多了，但他想要那个吊坠：“多少钱？”

女孩执意要送给他，牧四诚则留下了几枚银元，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