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都之后,邓恢直奔安帝寝殿而去,孔阳快步紧跟在他身后。
来到殿外,邓恢深吸了一口气,解下佩剑交给跟孔阳,这才鼓起勇气走进殿中。
孔阳少见他凝重不笑的模样,不由心中惴惴。等在殿外,虽不敢向内窥探,却也时不时就抬头看向殿门。不久后,殿内忽地传来了摔打器物的声音,随即便是安帝气急败坏的声音。
安帝“什么?!你再说一次!”
孔阳脖子一缩,连忙垂下头去。
寝殿内,安帝震惊且大怒的瞪着邓恢,中年丧子,他难以接受这样的消息。
而邓恢伏在地上,低声说着:“臣已验看无误。”
安帝骤然跌坐在龙椅上,他的手罕见地颤抖起来。他眼眶一红,悲伤地闭上了眼睛,呢喃道。
安帝“基儿,基儿,他还那么年轻……”
邓恢低着头,继续说道:“发现大殿下的地点是……”他顿了一顿,才道,“先皇后陵前。”
安帝的眼睛霍然睁开,只一瞬间,那些属于父亲的浅浅悲伤就已消失无踪,换做了属于君主的猜疑。
安帝“什么?”
“与大殿下一起的,还有已经下葬的汪国公。”邓恢屏气,小心地回禀道。顿了顿,又道,“此外,前吏部侍郎陶谓前日于别院失踪,至今未归,家人报官……”
安帝“朕不管什么陶谓张谓,朕只想知道是谁杀了朕的儿子!”
邓恢一滞,忙呈上金虎头,道:“这是凶手留下的饰物。”
初贵妃“你倒是沉得住气。”
祝乐安只是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初贵妃“你就不怕邓恢将你告发吗?”
初贵妃不理解祝乐安为什么会信任邓恢,在她眼里,邓恢就是安帝手下的一条狗,任听安帝差遣。
可是,狗急了还有跳墙的。
祝乐安“他心中有大义,所以我信他。”
孔阳低声说道:“尊上,您都已经提到陶谓了,怎么圣上还是……”
邓恢手上一顿,半晌后脸上才又浮现出笑意,但这一次却是苦笑:“圣上记不得一个致休的官员再正常不过。就像他多半也想不起来,朱衣卫还有一个从未失手过的刺客,深得先皇后爱重,甚至不惜为她独闯邀月楼的左使任辛。”
朱衣卫中凡知道任辛的无不对她心有余悸,毕竟那是个刺杀了褚国太后,又一连斩杀了三个节度使的刺客。
孔阳不由愕然道:“圣上真的记不得了?!’
邓恢顿了一顿,片刻后才垂了眼睛,淡淡道:“或许所有的朱衣卫,在圣上的眼中,都是可用过即弃的物事吧。”
孔阳也沉默下来。半晌后,才又小声问道:“这次动手的,真是任左使?”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自从知道大皇子、汪国公和陶谓死的那一刻,我心中就有了答案。”邓恢轻呼一口气,反问道,“除了她,谁还会记得已经崩逝五年的先皇后?谁还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厉害的手段?”顿了一顿,又道,“陈癸和迦陵,应该也是死在她手上的。”
孔阳震惊,但若是任辛所做,一切似乎又那么顺理成章。良久之后,他才说道:“难怪。那,咱们要不要再去提醒圣上……”
邓恢摇了摇头,道:“她杀大皇子汪国公等人,是为她恩人皇后复仇;杀陈癸,是为她弟子长庆侯复仇;杀迦陵,应该是为当年的邀月楼围攻而复仇。现在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她多半会自行收手。而且,她在暗,我在明。既然我对付不了她,又未曾得罪过她,又何苦多生事端?”他叹息一声,眼眸中难得流露出些失望,“反正这会儿在圣上眼里,我们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
孔阳也不由点头道:“任左使当年,确实恩怨分明。”又道,“对了,大殿下的那些随从,全都找到了,只是受了伤晕迷在草从里,但性命无碍。”
邓恢想了想,叹道:“报个全死,然后把人都送走吧。否则,圣上也不会让他们活的。”
孔阳看着邓恢,突然说道:“尊上,这些天来,您的心,好像越来越软了。”
邓恢一怔,重新又摆起那张假笑的脸,自嘲道:“或许是因为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在圣上的眼中,我这个圣上的亲信,和你们这些朱衣卫,其实并无差别吧。”
两人边走边聊着。突然身后,内监匆匆而来,唤道:“邓指挥使留步!圣上有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