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六）

　　霍府内宾客如云，可这一顿亲宴却是吃的十分压抑，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没过一会儿宾客便自请离去了，仅剩下袁善见还坐在那喝着酒。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能见到你与她成婚。”袁善见坐在霍不疑的左下方，手中拿着筷子在盘子中找菜吃。

　　“我也未想到，你今日会来。”

　　“我为何不能来。”袁善见端起酒卮饮了一口，“霍不疑，我爱她，可你对她的爱胜过我。你能为她抛下一切，可我眼中除了她还有仕途。”

　　袁善见笑了笑，似是自嘲般，放下筷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走到门口处停下对他说:“我会年年为你们夫妻二人烧些纸钱的。”

　　当晚，霍不疑摇摇晃晃地走到房门口，身上的酒气很大，连梁邱起都皱了皱眉头。霍不疑让梁邱飞到后厨端杯醒酒汤递给他，再拿扇子扇扇酒气，酒气太重会熏到他家新妇。

　　霍不疑走进房间，轻挑盖头，脱掉新郎服坐在床上，眼神温柔，用他充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着牌位，自言自语了一晚上。

　　因那日袁善见的最后一番话让梁邱兄弟心生警惕，日日盯着霍不疑，恨不得将眼睛长在他身上。

　　第五日，霍不疑早早溜出去买了一些程少商爱吃的东西，千里醉，去仓库取了一包鹤顶红，又去树下挖出了桃花酿。

　　虽说程少商当时拒绝喝它，可心中有了霍不疑之后便也尝试着饮此酒，她发现这酒也并非她想象的不好，很香很淳。

　　随后霍不疑纵马飞驰来到墓前。

　　两位梁邱将军不放心便跟着他一起去程少商墓前，霍不疑不喜欢他们在跟前，皱着眉头语气生硬地让他们走远，他要和他家夫人说些体己话。

　　他走到墓碑前，满带笑意地将吃食摆好，随后靠着墓碑坐下。

　　“嫋嫋，现在你终于是我夫人了，我们虽未生同衾，但现在也可死同穴了。”

　　“嫋嫋，这两瓶是给你的，这一坛子是我的，人们说这千里醉配鹤顶红最是绝配，我来尝尝。”他从袖子中拿出毒药，背对着二人倒入。

　　“嫋嫋，我也学了首曲子，用你的笛子吹给你听。”他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掏出她的笛子，“我虽日日练，但肯定没你吹的好听，夫人莫要嫌弃。”他将笛子放在口边，吹着她那夜与他吹过的曲子，熟悉的旋律使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闭上眼，眼前浮现出他们往日种种，眼泪兀的流下。

　　天空飘起雪花，脸被冷风吹的生疼，大大小小的雪花落在了墓碑上。

　　曾经四年，你是不是都这般冷……

　　“嫋嫋，下雪了，你冷了吧”霍不疑把自己的大氅披在墓碑上，“且等等我，晚些夫君来了，这墓穴便也会有些温度了。岳父说你走时还叮嘱三兄将我给你的大氅一同带进去，我知你怕冬日太冷，你还念着我。”

　　此时霍不疑已喝了半瓶掺了鹤顶红的千里醉，他侧身摸着墓碑:“夫人，叫句夫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