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探（三）

其他的孩子大大小小的都十分安静，通过刚刚的清点，居然有整整三十个孩子，最大的孩子就是那个披头发的小女孩，十二岁，最小的也才五岁。

崔葳心里总有些触动，可能因为这些孩子有点像他们。

他们晚上赶路，白天在山洞里休息，那些孩子仿佛都习惯了这种生活，对于极限的赶路没有表现出一点酸楚，反而相互扶持，相互协作。

想当年青佛堂同朝廷关系匪浅，如今居然也沦落如此。

一日，天色渐白，一行人按照紫玉的方位又找到一处山洞栖息。

紫玉少言，崔葳也是，于是一路总是沉默。

不过想到紫玉和朝廷的关系，崔葳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些事情。

趁着自己生火的时候，问了一句，“我们去京城，你有什么打算？”

紫玉抿嘴，心中已经有了七分笃定，但是她只能咬牙坚持，“去求生。”

“如何生？朝廷的生死令已经传遍了北方。”崔葳见她这一路上的模样，魂不守舍，并且戒备着自己，心里也有了七八分猜想。

“要到江城了，如果你想走，随时可以。”她挽起袖子，加了火。

“你让我走？”

“如果一个人一心想走，我也留不住。我是有私心，但我不能丢了他们。”她将睡在地上散落的棉衣被子重新盖回了一个孩子的身上，

“你睡吧，我来守着。”崔葳叉着剑，到洞口去了。

紫玉也是真的累了，就这样随便一躺就睡着了。

——栖霞山——

“山主，他们要到江城了。”

睢阳背着手，手里摩挲着一串珠子，“你们继续盯着，还有朝廷那边有消息了吗？”

黑衣人拱手，“倒是没有，这些天一直很平静。”

睢阳看着远处疯疯癫癫嘻嘻哈哈的女儿，心里陡然凉了，他只有这么一个千金，如今却疯成这样。难道当初真的是错了？但是如今也没有退路了。

“你继续盯着他们，若入了江城，一个不留。”

“他们若绕江城，走水路呢？”

睢阳眼神锐利，捏紧了佛珠，“朝廷自会有安排。”

“善。山主还有何吩咐小的？”

“朝廷那边变幻莫测，你多带些人去。过了江城，便是海关，有些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睢阳眯着满是褶子的眼睛看他，

黑衣人心领神会，稽首，影身而遁。

——群剑山庄——

崔蕤在崔伯和几个婢子的照料下身体渐渐好转， 不过他的琵琶骨仍然串着锁，只能做些简单的动作，崔伯更是对他严密看护，他的经脉虽然已经恢复，可是琵琶骨上的锁让他不能施展。

已经一个月了，崔蕤望着窗外，用手摩挲着床单，紫玉应该已经走了吧，她向来是谨慎小心，不会为人所累。

“公子～该休息了～”那几个蒙面窈窕的婢子又像往常一样向他靠近，动作妩媚，指尖勾着他唇部的形状，身上散发出轻轻柔柔的味道。

崔蕤无力挣脱，只能任由摆布，那香气熏得他头晕目眩，魂不附体，一会儿就倒了下去。

崔伯照常走了进来，下了针。

那几个娥罗多姿的婢子跪在他面前，风吹过，薄纱透过她们的身子，真是冰肌玉骨，但是她们的脸上却没有血色，凄冷无比，像极了披着人皮面具的偶人。

崔蕤的意识游离不定，那针倒是帮助他聚拢了神经，不过飘忽忽地，进入了一个幻虚的世界里……

崔伯见崔蕤两眼泛白，脉搏刚劲，气走丹田，身体运通于周天之内，通体协调。他也开始吐纳真气，将一点内力输入崔蕤体内，然后用猛劲催发，逼出瘀血，培本固原。

崔伯也存了心思，不管这崔蕤是不是那个人，他都要得到一个听话的傀儡玩具，毕竟群剑山庄里可以玩乐的耐用的傀儡玩具真的太少了，他的傀儡院都开始结蛛网了。

至于那个小少主，对于自己虽然是主子，但终归只是少主，而且只能是少主。

崔伯办完了事情，就回了他的风声厅。

月色皎洁，风声厅外竹影婆娑晃动，黑色的漆瓦在光的照耀下闪着白光，墙里却有一株血色暗红的梅花，一方屋舍冷的像是坟墓一样。

崔伯入了屋子，他划开自己的脸皮的一角，舔舐着从脸上撕扯的人皮。他真的装的太久了，久得自己都以为自己是崔风声那个老头了。

他将头发散下来，用牙齿撕破手上的假皮，月光透过窗户撒在他脸上，他发疯地吸食着。

他隐去身形，细看居然娇小玲珑，脸庞苍白妩媚。他，居然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美色动人的妖孽一般的女人。

她倚靠在窗户边上，姿势慵懒，眼神迷离，不知道从哪里拿的酒，一口一口灌着自己，她也不说话，就扒着窗户，望着远处深邃的竹林。

竹林中有人影忽动，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