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廖芜媛离开之后,任晨远按照要求又透出了一些情报给第一大队。
说完之后,任晨远准备被余晟津送走。
走之前,任晨远还是很执着想认识廖芜媛:“那个女孩到底叫什么啊?”
余晟津站住脚,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任晨远说:“我觉得她又像我姐,又像我老板。”
余晟津吸了吸鼻涕,厉声说道:“你这个人能不能说话直接一点?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没理由说话那么支支吾吾的吧?我上次问你姐夫的事情,你一个字都不跟我提也就算了,你竟然还想着问其他的事情,你要不要活了啊?我告诉你可别跟我讨耐心,我没有耐心,我也不想让别人欺负我女朋友!”
任晨远还真的思考了好一会儿,继续说:“或许是太想我姐了,可是我姐真的对我很好。余警官,我姐姐的尸体变成了骸骨,但是我外甥女呢?我外甥女现在去哪里了。她们母女俩从来没有分开那么久过的,母女连心,要是我姐没了,我外甥女怎么办?她从娘胎出来身体就不好,若不是奶奶积极给她养,她也不可能长得那么白白胖胖。”
余晟津冷哼了几声:“想你姐是个借口吧,如果你真的想你姐,你那三封信为什么连你姐姐的笔迹都认错?你姐姐向来只写繁体,之前你给我们的三封信里的都是简体,你既然关心你姐想你姐,没道理这些不认的吧。”
任晨远微微挑眉,接着点烟道:“我跟我姐在一起从来没见过她写字,她都是画画。说到画画,她失踪前她有画过几张,只是我不知道她画那些东西在哪。”
余晟津露出怒意,给他扔下几句话:“你不要再打我女朋友主意!任青案我现在负责,你的案子我是不负责的,很多案子一些细节我也不能告诉你,只能说你想怎么样不是你说得算!”
任晨远压着自己的声音询问:“请问我能见见她吗?”
余晟津克制住脾气道:“你以为想见就见吗?有的事不是你说怎么样是怎么样的。你姐姐那边女儿的问题我会帮你看,现在照片正在修复,如果你想见人家最起码有充足的证据。另外,我也不知道她是否愿意见你,因为她家里人跟她关系还不错,你突然见她,我想你也要有个合适的时机去问。”
一个中年人被一个年轻人吃了瘪,估计也就只有任晨远了。
任晨远自从因为药品的事情,显然是已经着了魂。
余晟津其实也很为难,因为这件事是跟廖芜媛有关,只是目前没有证据,只能一步步拜托任晨远去取证据。任晨远又有话隐瞒,余晟津也没有办法。
不过也正是因为任晨远透露出廖泽烨是直接人,这一证据倒是给他带来了一些思路。
想起前阵子的皇帝理论,余晟津又来到了那块白板前拿着白板笔踌躇不前。
望着康熙名字的时候,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要把这个名字和廖泽烨的名字连上。
但证据不足,是不能随便抓人的。
在车上,余晟津突然问了一句任晨远。
“任晨远,我问你,你既然说廖泽烨是你上家,那他年纪多大你晓得吗?”
任晨远抬起头思考了半天:“大概三十五吧,我也不清楚。”
余晟津不想跟他耗时间,而是握紧方向盘,嘴里还带着怒气:“到底多少?”
任晨远认真地想了想:“三十三。”
余晟津在红绿灯前紧急刹住。
幸亏是第一排,他也不至于撞车伤人。
“你怎么知道他三十三?”
“其实这段时间我们在帮他们家搞法国签证,我有帮着他们弄。其实除了他们家女儿,其他人的签证都是我们派指定的人去办的。我就在这看见的个人信息,他是三十三,今年就三十四。”
“为什么他们女儿的分开办?”
“女儿是五年旅游签,早些年办好了的。”
“那你见过他们家女儿吗?”
任晨远摇摇头:“没见过。”
“从没见过?”
“没有,只听说过在一家设计公司上班。”
余晟津咬了咬下嘴唇,感觉自己的心又被砍了一刀。
“他公司那么多年了,女儿一次都没来过吗?”
“廖董事长把女儿保护的很好,我们真的没见过,就连办公室和总裁办公室都没有照片。不过董事长太太我倒是见过两三次,看着年纪比他大多了,我也没想到董事长会是个姐弟恋。”
“你董事长太太姓什么?”
“许,许仙的许。”
“如果是她像你老板的话,那你不觉得奇怪她妈妈难道不是应该姓任吗?”
“可是我姐死了,那我外甥女的尸体呢?就算没有尸体,那人呢?总不能被拐卖吧!这么可爱的孩子拿去拐卖的话,我会恨凶手一辈子的!”
“那你姐夫姓什么你知道吗?”
任晨远摇摇头:“我只知道他叫选华,基本都戴墨镜,那会儿他说自己眼睛动了近视激光手术。”
“动了手术还照顾你们家,他可真善良。”
任晨远听不出这是嘲讽还是吐槽,反正他是赞同了余晟津的观点。
余晟津把任晨远送到了目的地。
下车前,任晨远对着车里面的余晟津说了一句:“余警官,我过几天会偷偷去见二姑,你一起吗?”
余晟津在车里点了一根烟,转身说道:“偷偷?你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吗?这么多年也不见你多去见几次你二姑。”
余晟津的语气里透出一丝对这中年人的嘲笑。
明明年纪都快能当他的父亲了,却唯唯诺诺的跟个小孩子一样。
也难怪都这把年纪了都还是孑然一身。
“因为我爸妈不让我去。”
“那你不会主动去吗?”
“余警官,有你在会好些。”
“哦,再说吧。”
“另外……”任晨远靠近车窗,“我是真的想见你女朋友。”
余晟津朝着车前吹了一口烟:“我说不管用,她要愿意才可以,而且你给江队那些资料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任晨远毫无情绪地说:“肯定管用。我是抱着戴罪立功的态度去做的,其实这件事做了我也很后悔。”
余晟津语气依旧如铁:“你既然想见我女朋友,那我就跟她说一下,她要是同意,我就跟你说。另外,你确定你的总裁是三十四岁没错的对吧?”
任晨远颔首,接着不慌不忙地说:“主要是你女朋友太神似我姐了。我姐那股子气质,别人模仿是模仿不来的。如果……能找到我外甥女,认祖归宗也是可以的。我奶奶到死都在想外甥女和我姐,可以见得我奶奶很疼她们母女俩的。”
余晟津没有管他,而是选择直接挂挡倒车。
在路上,余晟津一直在为刚才的对话感到不快。
【设计公司,廖泽烨。】
现在这个处境,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余晟津找到一处车位停下。
这里属市中心,周围都是车水马龙的声音。市中心政府就在前面,周围是一个环岛圆弧,铺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不说,靠着市政府的方向还摆着一个「热烈庆祝国庆XX周年」的字样。余晟津就停在那附近,他静静地看着,心里想今年该换成另外的周年了。
他一直在车里抽烟,一直在抽。
这几个月,他抽烟的时候比以往都要多得多。
尽管脑海中盘旋着廖芜媛说的那句话,但是他的心里依旧坚持点了好几根烟。他尝试着用烟麻痹自己的心智和身体,他尝试着用烟忘却这些所谓的烦恼与困苦,但没有用,反而越抽越能感觉到那种强烈的无力。
电话响了。
他看都没看就接了电话。
“先生,我们这里是某某设计公司,请问是否需要家庭设计呢?我们这里提供了好几个服务项目,如果您需要的话请欢迎联络我们,我们的电话是XXXXXXXX。”
“……”
“先生,您觉得项目可行的话,这个原价是53880,现在是的价格是51320。仅限今天,过往不候啦!”
“……”
“先生,如果您不喜欢这个方案,我们还有其他的……”
“可以了。”余晟津嘶哑的声音慢慢吐出,“我是警察。”
电话那一头很快挂了。
余晟津用胳膊挡住眼睛,脸颊两侧也留下了两撇横流。
他努力让自己镇静了下来,考虑了一会儿后,接着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
“妈,是我。”
“怎么了?”
陈昭此时正在给三组画监控嫌疑人画像。听到电话里儿子异常的声音,她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碳笔,跟三队的人致歉后就走到外面走廊抱着手臂在听儿子的电话。
“妈,他们家真的是干那个的。”
余晟津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显然怒气盖过了平静。
“那她怎么办呢……”陈昭听到这句话只有阵阵惋惜,“芜媛看着真的不是坏女孩啊。她那个样子真的不是装出来的,可以见得她爸妈还算有良心,把她保护得很好。”
“妈,她爸妈和哥哥怎么会这么自私呢?他们是不是根本没想过她的未来啊!”
“我还是那句话,「错的是做错事的人,不是你们」。”
“妈……”
“别担心儿子,其实这件事来说你们都没有后悔是不是?”
“嗯。”
“那你有生之年里多对她好一点吧。最起码在悲剧和喜剧面前,我想她肯定会因为有你的存在,会觉得自己生活存在价值是对的。”
“那我需要把真相告诉她吗?”
余晟津一边夹着手机,一边又点了一根烟入嘴。
他吹出几口白气,静静地等母亲答复。
“别人家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妈……”余晟津鼻子一酸,“我怕她走歪路。”
陈昭其实也想到了,但她不敢说。
虽然陈昭对她有一夜的记忆,可陈昭内心的焦灼程度不低于余晟津。
“那万一哪一天她真的走错了路,你怎么办想好了吗?”
陈昭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就如同这件事的当事人跟她没丝毫关系一样。
“妈,其实认识她之前我就一直想继承父亲的精神,但认识了她之后我更想继续做。我总感觉我有自己的家了,我想给我给你和她给带来好的生活,所以……”
余晟津没有继续讲下去,陈昭安慰道:“很好,这事我支持。晟津,你是爸爸妈妈的好孩子,你也是芜媛的好男朋友,也是可茜夫妇俩和继学的好朋友。你很棒的,妈妈和叔叔婶婶为你骄傲。就算爸爸和奶奶在,他们也会为你骄傲。”
余晟津低头闷嗯了一声。
“不说了,三队这边需要我,你晚上回家吃饭的吧?”
“回家。”
“想吃什么?”
“红烧排骨。”
“那妈妈给做。”
“谢谢妈妈。”
“不用,你是我儿子,何必言谢。”
挂完母亲的电话后,余晟津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刚放下手机,微信又传来了消息提示。
他打开了微信查看,是廖芜媛发的一条微信。
内容是是昨天他们一起拍的照片。
那是一张横向的照片。
照片里,廖芜媛举着剪刀手,身后是他和小猫。
他举着小猫挡着脸,眼神里透出一丝木讷。
他们也绝对不会想到,这一张照片会是他们三口唯一一张合照。
廖芜媛还发了一条法语给他:【C’nvest Merveilleux Quand On Est Amoureux】
他把这条句子复制粘贴到软件里寻求意思。
当翻译的句子出现的那一刹那,他突然热泪盈眶。
………
余晟津回到警局,办公室只剩下了邵言南一个。
“学长,你哭了啊?”
余晟津白了他一眼:“你用这些认真去办案绝对秒升职。”
现在已经下午五点多快六点,可是天却很黑。
显然,外面已经开始刮风,准备要下雨了。
看样子,雨应该会不小。
他望了一眼窗外,第一反应就是廖芜媛没有带伞。
想着她中午说的话,他掏出手机发了个微信找郑可茜。
郑可茜说没关系,她们在一起,有地下车库。
见她如此回复,余晟津也放心了不少。
“对了学长,你那张照片有结果了。”
邵言南左右望了望,确定没有人之后就把蓝色文件夹交给他。
“照片的修复,你看看。”
上面是照片修复的彩打版,还有小孩子长大的模样推断。
“媛姐会不会真的是他们家的家人啊?”
邵言南手里抓着马克杯,但他感觉余晟津的格子间在发抖。
“学长?”
余晟津抬起头:“啊?”
邵言南小声询问:“你觉得呢?”
余晟津叹气,道出一句:“长得像是巧合吧。你看白百何和王珞丹,不也有一些人分不清嘛。”
邵言南反对这个观点:“那万一这是姜文和姜武呢?”
姜文和姜武起码还是同母异父,任晨远和这个小女孩的关系多少也是表的了,能不能做准也不清楚。
“但说实在的……”邵言南拿着文件夹转了转,“我还是始终觉得媛姐跟那个任晨远有点点像。”
“怎么说?”
余晟津全程没有抬头,而是在自我收拾着东西,把今天任晨远交代自己有关任青案的资料开始拿出笔录纸记录整理。
“你不觉得有些表情什么的,还有……”
“还有什么?”
邵言南抠了抠脑袋:“不知道,尤其有些眼神他们还挺像的。还有走路的一些姿势,我觉得……有那么点像吧。”
余晟津抬起眼看邵言南:“我怎么不知道?”
邵言南趴在余晟津的格子间说:“你的注意力都在媛姐身上,哪里还顾得了别人?”
余晟津无奈笑笑:“那是她好看。”
邵言南才不管他这句理论:“你还是好好跟媛姐问问吧,如果她能去见任晨远,能有更多的料可以拿到呢?”
余晟津皱紧眉头:“我问你,要是你女朋友这样,你愿意这样利用她吗?你难道就不怕遭报应?”
邵言南觉得余晟津说的言之有理,但邵言南他自己又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可是我觉得,如果能跟案子相关,我也不怕了。报应什么的,那都是给犯错的人擦屁股,往往都是做对的人替他们受刑。你说正义会迟到吗?往往都不会迟到,那是因为做对的人替他们犯错的人承受太多,所以最后死的都是做对的,做错的人却至死不悔。学长,你想啊,凭什么受死的人都是做对的那些人,做错的那些人凭什么能活那么长?”
余晟津喃喃低语道:“那都是他们命硬。活那么长,折磨也就多,自然而然想死也死不成,最后也有天收。”
说完这句话的余晟津,他的心里只有那一张刚存的照片。
“小邵。”
“嗯?”
“你会不会把手机照片洗成照片?”
“会啊,你去淘宝就行了。”
“找个店家给我,要靠谱的。”
邵言南掏出手机翻找了几家,最后找出一家发给了余晟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