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渡愣了一下,随即道:“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人心,就是最难平的之一”
师青玄垂下眼帘,不语
“当然,哥知道若让你与他彻底断了你多半是不依的,但我希望你要多些警惕心”
“……嗯……”,师青玄闷闷地应了一声,师无渡一听便知,青玄这是没完全听进去呢.
“青玄,不要凭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要远离地师,所以,你要给我一个你信任他的理由”
“他……仗义”,师青玄模糊道,他与地师相识于平淡,相交于小事,没有那么多惊心动魄、波澜壮阔的经历,就如风抚水面,细微而平常,却又不可分割
每一道风经过,湖面都会泛起涟漪,无论多微小的风……
他们的相遇,始于地师飞升的那一日
那时师无渡已经在上天庭站稳脚跟,风水二师一姓飞升的美谈在人间广泛流传,师青玄的名景有个很风雅的称呼——少君倾酒
高台之上,青衣道人,随手斜下一盏清酒,竟将那欺男霸女的恶棍打晕过去,引得一片叫好,自此,成一景.
他飞升于上天庭,也算是个闲人,哥哥总是很忙,烦心事却一点儿也没让他沾手,每日看着哥哥拧起的眉头,每每想要帮忙却被严辞拒绝,师青玄不愿看见哥哥的愁眉却又无计可施,只有成天躲出殿去,一日日拖着.
单纯不等于傻
仙京背后的黑暗,同僚的两面三刀,他见识过,可他做不出那么脏的事,哥哥也知道这一点,用那略显单薄的身躯挡住无处不在的恶意,尽力将他推离泥潭.
师青玄一边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一边又觉得愧对哥哥的努力,从被白话真仙诅咒时染上的习惯延续至今.
酒者,忘忧君也
只有醉里迷梦,他才能回到幼时,他和哥哥都无忧无虑的时候
少君曾经不好酒,忘忧一盏入宁乡
倾杯掷盏光霁月,谁道千雪莫愁眉
是幼时父亲常将他抱于膝上,以筷点酒,看他辣得直皱眉而哈哈大笑,母亲常劝着,他们的面容早已模糊难辨,唯有辛辣好似仍留齿间
是宴席间那精致的小盏,承载着哥哥无奈的应酬,亦是半梦半醒间那美好迷梦……
他开始试应酒的辣味,习惯后,渐渐品出些许醇香,再到随身挂着只小酒葫芦
白底青衫,扇不离身,腰间宫绦玉佩,银冠云靴,笑面春风,谁人不称一句玉郎君?
那日阳光正好,金钟清鸣三声——新神官飞升
师青玄推了狐朋狗友的酒宴,先去了敬文殿想瞧一瞧新同僚是何风采,可惜慢了一步,人已经走了,而他又一向看不上虚伪小气的敬文真君,一听人走了,没有半分迟疑,转身就走,连刚赶来的敬文都没管.
想当初哥哥刚飞升时,敬文只打发南宫杰来传讯,很长一段时间,哥哥有事去敬文殿时都只有南宫理事,直到哥哥开始展露头角,成为上天庭多手可热的新贵之时,敬文才珊珊来迟,与哥哥套近乎
而让师青玄感到欣慰的一点是,哥哥同样瞧不上敬文真君的为人,直言南宫杰处事灵活,不必换人,当时敬文那脸色哦,直让他拍手叫好!
没见到人,他便在仙京闲游,随身携带的酒壶中装的是新酵的果酒,喝起来甜丝丝的,李子的清甜伴着白梨花的淡香,不知道有多好喝!
师青玄喝多了辛辣的清酒和醇香的黄酒,乍然遇见又此清爽的果酿,不由很眼前一亮,一罐接一罐地往殿里抬.
仙京栽了许多仙梨树,一年四季地开,清香远益,风水殿中也有,让他叫人摘了酿作果酒,这酒有个顶好听的名字,称——"晴时雪"
几瓣梨花飘落在他肩头,满树香雪之下,立着一道修长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