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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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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把命借给你。”

顾抒遇见白隅是在皇宫的一处废弃宅院中,残破的宫殿将他笼罩在阴影之下,他靠在倒了半边的宫墙下。多年未经修剪的花卉和杂乱生长的野草,很好地将他的身影遮掩住了。

忽的,叮当的步摇声传来,他没力气去想是谁,大不了一死,幸运一些,说不定还可以劫持这位贵人逃出皇宫。

霁青色的衣角 出现在墙边,往上看是盈盈一握的腰际,在往上就是长公主那张淡漠疏离的脸。

出乎意料是,长公主看见他没有惊讶,没有叫喊,只是平静的看着靠在墙角的他。

是谁……他忘了问,也忘了去想这些……

他几乎听不清白隅的声音,她走到他身前,屈身慢慢凑到他的眼前,他早已没有力气去推开她。

快死了吗……他想。

“你想活吗?”

“要不,我把命借给你。”没等他的回答,她就自顾自地从鬓间拔下金钗,钗尖划过素白的手掌,鲜红的血滴答落在了他的唇间。

他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起身将长公主压倒,贪婪的吸食着她手掌上的血。“不够。”他的眸色慢慢变深,垂眼看着身下的人。

长公主躺在许久未修剪的杂草丛中,噗嗤笑了,眉间那抹冰冷也随之散去,她笑起来是极好看的,骄傲张扬。

她扯开衣领,地上的碎石早划破了她脖颈,还真是皇帝从小护在手心长大的长公主,娇嫩的很。“可以。”

他俯下身,仿若一个吻停在了她的脖颈上。静静躺在那里,任由他的动作。忽的,她看见他耳上已经愈合的环痕。

她总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样子,那怕面对一个正在吸食她血肉的人,简直胆大至极啊。

长公主身弱,从小便用汤药吊着命,不知不觉间竟成世间仅有的药体,传说一滴血就可治万病。

“我的血是世间最好的药,既然是药,那也有三分毒。”长公主从杂草从中起身时,精心打理过的鬓发早就散了大半,衣衫凌乱,金钗步摇散落在地上。

“你为什么要救我。”

“并非是救,是借你,日后是要还的。”她突然凑近,鼻尖几乎都要凑在一起,一时间他忘了躲,她身上药材的清香瞬间充斥在他鼻尖。“如今这个时代,还要女扮男装,怎么,学祝英台?”

很显然,她猜出来了,而顾抒也说不出扮观音这种话。

“……怎么还?”顾抒没有推开她,而是替她整理好衣衫。“听说皇帝宠爱长公主,不过是为了养一个药引,如今看来信息不假。”

她笑笑,随手从地上拿起一支簪子盘发,“怎么还,我说了算。”

“……怪人。”

“我叫白隅,你呢?”长公主拍了拍粘在身上的杂草,本就素白的脸此时更白了,仿若下一秒就会病倒。

“伝洲长玄,顾抒。”

长公主愣了一下,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伝洲,长玄……长玄啊。

“听着像个男孩的名字,你有去处吗?”长公主小心地用衣衫遮住了脖颈上的伤痕。“若是没有,那便去公主府吧。”

长公主领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走在幽深的宫墙中,宫女太监一路低着头,生怕因为些什么就惹怒了这位主。

临了,到了宫门前。领头的大太监看着男子登上了长公主的马车,又看着长公主那张淡漠的脸,默默咽下了关于宫中规矩和礼仪廉耻的话。

白隅撩开马车的帘子,太监立马凑上前,她嗓音低哑,吩咐道,“今日这事,不许告诉陛下。”

站在旁边的太监立马会意,压低声音回复道,“明白。”

太子白晏站在宫墙上,从此处向下望去,可以将整个上京城收入眼底。风扬起玄色的衣袍,主道上的马车慢慢消失在人群中。

“太子殿下,长公主救下了那个刺客。”暗卫单膝跪在他的身后,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太子偏过头,拉下被风吹起的衣袍。“她总是那样,查一下,若是没有问题就随她,有的话……找机会解决掉。”

“属下明白。”暗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太子看着被风吹来的落花,若有所思。

对于长公主带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回来,府中的人并没有太多惊异,想来是对这种事早已习惯了。

除了白隅带她回来那天,顾抒就一直待在小院中。今日终于是沉不住气,忍不住想去问问长公主到底什么态度。

才到初春,院中的梨树开了满枝丫。长廊围湖建造,养得丰满的金鱼时不时翻腾几下,湖面泛起点点涟漪。

晚霞的红光映在一身素衣的长公主身上,长发披散在身后。拉开木门,里面是建造好的浴池,桃树的枝丫刚好伸到浴池上方,花瓣飘落在精心调制的药浴上。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顾抒手中提着匕首,冷眼看向白隅。

“可惜,”长公主踏入浴池中,回头撇了一眼。“你不会啊。”

白隅身上披着自己的衣袍,长发散落在身后,手中的托盘放着药和布。“怎么这么快醒了?”

白隅拉着顾抒的衣角,回到房中。她自顾地包扎着自己手心的伤口,倒是顾抒局促不安,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乖乖坐在旁。酝酿许久,还是艰难开口。“昨日……”

白隅抬眼,顾抒立刻羞愧得低下头,“是我有错在先,还请责罚。”

“不过,我会负责的。”她补充道。

“责罚?”白隅停下手中抹药的动作,轻笑一声。 “憋了半天就这句话?”

顾抒自觉是自己做错,低着头没讲话,也在想如何才能对她负责——她是长公主,从小养尊处优,不缺吃喝,收集的珍稀物件也被皇帝送往这边。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能力来说负责这句话。

“不过你身上倒有个有趣的东西。”白隅的目光冷了下来,微薄的白衣透出顾抒肩上的刺青。“长玄啊……不是普通的刺青吧?”

“长公主,你去过伝洲吗?”

白隅抬眼看向那张比其他女子英气些的脸,神色淡然:“去过。”

“那你……”顾抒有些急切,白隅却将指腹压在她的唇上,慢慢拥住她。“替我换药,我回答你其他问题。”

她的手心是前几日里划破的那道,之前被侍女包好了,却因昨晚的动作撕裂开来,又渗出些鲜血。

顾抒看着伤口,有些愧疚。

“问吧。”

“你见过长玄其他人吗?”顾抒在伤口处撒上药粉,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

“见过。”白隅笑着看向她。

顾抒包扎伤口的手微微一愣,很快又继续手上的动作。“最后一个问题——那个人,是怎么样的?”

“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得想想。”白隅又想起十岁那年,在边疆初冬下雪时,那个红色的身影。刚下起薄雪,那人持着艳红的伞,穿着金线勾边的榴花红衣衫,站在湖边,冷风吹起衣角,未经扎束的长发在风中飞扬。边疆将领,在身后为她打着伞。回头撞见了一道冰冷的目光,那双浅色眸子清冷而凌厉。“是女生呢。”只可惜,她再也走不出伝洲那片天地。

“顾抒,喝了我的血,就得喝一辈子,毕竟是药三分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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