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还是磨蹭的有些晚了,去摘星阁的路上没什么人,余小鱼裹着棉毛的裘衣,心下十分踏实,本来担心若是碰到什么人看到他披着四殿下的衣服,会状告自己僭越,好在晚间宫道安静,除了三三两两走过的宫女小斯,路上就只有他们三人,四殿下抱着母猫,手上小心地避开猫腿的伤口,崇诺包裹着一窝小猫走在前面,一边走路一边逗着猫崽,十分欢喜。
余小鱼忽然很想开口同两人聊聊天,毕竟此情此景,很像她幼时在家乡的渔村,晚间读罢书,提着灯笼偷跑出去,在乡间的阡陌小路上漫步,四周是流萤星星点点,她一个人也并不无聊, 在月色下想想自己的前程和姻缘,书中说,女子三岁为妇,靡室劳矣,辛辛苦苦为夫家操持,最后却落得士贰其行,兄弟嘻笑的结局,她并不想自己也早早出嫁离家,做人执笤洒扫的家妇,所以那日兄长劝说赴京赶考,思虑再三也挂名去了,自己向来胆小本分,遇事也犹豫优柔,可人活一世,总要试着努力搏一搏,学那卧薪尝胆的古越王,忍受胯下之辱的淮阴侯,才不觉得后悔遗憾。
是以她才能听信兄长的鼓动,不管不顾来到上京,是以她才能翻阅尚书苑中珍藏的古籍,在石门岛的火光里,同凌枫这样的江湖高手同生共死,完成公主交付的使命。前路难测如何,官途凶险又如何?艰难险阻总会有办法解决,她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上京灯火的夜市,长公主殿下拍着她的肩膀说,“既已高中,往后安定做事便好,一切有我。”声音清晰还恍惚昨日,她要在官职之上细心仔细,不辜负数年寒窗与殿下的嘱托。
“虽不知大人因何故中的软筋散,不过不用太担心,你囊中的解药是西南大宗神剑门所制,每日服用,七日之内必定能药到病除。”听到身旁之人说话,余小鱼才回过神来,“殿下博学多识,余婴佩服。”四皇子便又笑了,笑声爽朗张扬,余小鱼这才发现,他其实长得很像太后娘娘,即便举止随性言谈不羁,风姿也不及凌枫俊逸,面容却是和沈三小姐相似的清雅秀丽,一笑更加温暖明朗,“不瞒你,我这些年在西北军中,各式各样的秘毒迷药见得不少,软筋散便是西南渝州的名门,神剑门所制的迷药,性烈难解。大人久在学堂,许是了解不深,软筋散的解药虽多,却只有神剑门本宗的七日散解得彻底,且不会伤到根本,虽然味道奇苦见效缓慢,却最温和稳妥,不会刺激脾胃。”余小鱼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在海上服的药迟迟没有效果,“听闻大人在辽州破了大案,长姊定然嘉奖,只是往后若是行走江湖外出探访还是应当多加小心,保住身体性命最为重要。”余小鱼感念他善意提醒,“多谢四殿下。”
眼看摘星阁便要到了,四殿下将母猫交给前来接应的侍从,崇诺抱着熟睡的猫崽,恋恋不舍的同两人告别,便回到摘星阁向师父问安了,二人走到岔路口,余小鱼恭敬行礼辞别殿下,四皇子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他,“余助教也不过同我差不多大,若是在西北草原,应该和阿城他们一样,叫我玦卿就是,只是京中规矩繁多,私下里,你便不要如此拘泥。”余小鱼咧开嘴笑,再次同他道别,虽然京都繁华,宫禁森严,今夜她却感觉难得的轻松愉快,似是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