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城军营
申屠赤陪着杨盈站在校台,排列整齐安国士兵约有数百人,举剑齐喊,震耳欲聋:“巍巍大安国人,雄兵赫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
申屠赤:“这些都是本将军的兵,殿下觉得如何?”
杨盈虽被气势所慑,但仍然尽力挺直了胸:“确实不错。不过,将军恐怕说错了一句话。这些人,应该都是贵国国主的兵,而不是将军的私兵吧? ”
申屠赤一滞,上下打量杨盈:“殿下好口才。”
杨盈:“将军客气了。”
申屠赤一指远处:“那边是马场,请。 ”
杨盈:“请。”
他们转身之时,随从的于十三冲着杨盈比了个大姆指。
许城军营马场
杨盈抚摸着马背:“不错,孤听说沙东部人极擅养马,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申屠赤眼光一闪:“不知申屠某可否有幸,邀殿下共骑? ”
言毕,不等回答便翻身上马。
杨盈一愕,马上道:“恭敬不如从命。”
她在钱昭的帮助下利落的翻身上马。
申屠赤:“好身手!”一指外面“走!申屠某带殿下好好逛一逛许城!”
他拍马而去,杨盈只得跟上。安国的侍卫纷纷翻身上马跟随,使团的护卫们皆是步行而来,只有孙朗抢了一匹仅余的空马。
钱昭:“你先去护卫殿下,不用管我们!”
孙朗点头,拍马追上。
钱昭于十三带着其他的使团侍卫在他们身后狂奔。
许城某街道
申屠赤故意骑着马在许城街道飞驰,沿路行人纷纷躲闪,他回头哈哈大笑:“殿下怎么这么慢,像个娘们儿一样! ”
落后的杨盈闻言心中一紧,只得咬牙猛挥鞭子紧跟,但街上惊逃的行人太多,杨盈竭力控制马匹,不时有险况出现,她的头上片刻便冷汗淋漓。
骑着马的孙朗想赶上杨盈,却被身边的安国军们故意裹夹,有人还故意用带尖刺的马鞭插孙朗的马,孙朗的马吃痛失蹄,孙朗坠马。
在他们身后很远的地方,使团的侍卫竭力跑着。
钱昭喘息:“这样不行!你们去抄近路!”
于十三忙跃上屋顶。
许城十字路口
申屠赤奔到相对繁华的十字路口,突然一勒马停下,指着繁忙的市集:“我们安国人治下的许城如何?是不是之前更加繁华?”
杨盈促不及防,也急急勒马,险些撞到了路边一位摆摊卖菜的大爷。
杨盈喘息着回答:“孤之前未曾到过许城,所以无法回答。不过,多谢申屠将军如此爱护此地,他日许城重归梧国之时,孤必会送上重礼,以谢申屠将军。”
言毕,她翻身下马,帮大爷扶起翻倒的摊子:“对不起。”摸出钱袋放在摊上“这些算作孤的赔偿。”
可她刚转身,后脑就被钱袋重重地砸了一记,她愕然回头,大爷愤怒地:“我不要你的臭钱!”对其他摊贩大喊“他就是那狗皇帝的弟弟!”
言罢,他摊搡起杨盈来,其他摊贩一看他动了手,也蜂涌而至,将杨盈围在其中撕打。
杨盈又惊又惧,大叫:“钱都尉!”
无人回应。而申屠赤惊愕之余,正看好戏一般示意手下袖手旁观。
钱昭等人还在距离十字路口四五条街道的地方奔跑。
另一处,于十三在房顶上跳跃着、寻找着,只是远远地看见了十字路口聚集的喧闹人群。
孙朗离得最近,离杨盈大约只有两三条街道,虽心急如焚,却也一时难以赶到!
杨盈冠斜衣乱,大叫:“救命!”
申屠赤却仍对手下:“再等会儿,让他多吃点苦头,谁叫这小子那么牙尖嘴利。 ”
杨盈一个踉跄,被推倒在地上,眼见一百姓抄起扁担当头击来,只能徒劳地举手格挡。
就在险象环生之时,一条长鞭突然凌空而至,卷起了扁担,那扁担飞出,重重地砸在了申屠赤的头上,申屠赤当即血流如注!
众安国军:“将军!”
杨盈却看到了一男子手挥长鞭而来,鞭如灵蛇,矫捷进退,很快便逼退驱散了围攻杨盈的百姓。男子奔到杨盈身边,低声开口,却是女子嗓音:“你没有受伤吧?”
杨盈喜出望外,脱口而出:“如——”
话音未出,如意便示意她住口,并伸手将她拉了起来。与此同时,数名安国军向她们冲了过来:“大胆狂徒——”
如意粗声接口:“大胆狂徒,竟敢挑唆百姓,攻击我大梧礼王,尔等还不速速追击!”
安国军们一时傻了。
如意护着杨盈:“申屠将军,还是您觉得这些百姓只是一时受奸人所惑,所以才在礼王受袭之时袖手旁观,可以宽宏大量地暂不计较?”
她加重了“袖手旁观”四字。
申屠赤捂着头上的伤口,紧盯着如意:“你是谁?为何我刚才在使团中没有见过你?”
如意:“安国有朱衣卫,梧国也有六道堂,将军不会以为礼王贵为一国之使,身边会没有有暗卫保护吧? ”
孙朗气喘吁吁,和于十三和钱昭等人先后赶到,如意的这些句话,正好落入了他们耳中。他们虽面色各异,但仍然默契地聚成队形,整齐地护卫在如意身后。
如意一指他们:“他们虽然跑得不够快。但偷偷地杀一两个居心叵测、有意破坏两国和谈的宵小之徒,还是没问题的。”
申屠赤闻言面色变幻,最终一笑:“有理!”抱拳“殿下,请恕申屠某伤重,不能送你回驿馆了。 ”
杨盈:“将军请自便。”
申屠赤带着手下离去。
如意这才松了一口气,杨盈开心拥抱她:“如意姐! ”
钱、于、孙三人闻声愕然。
许城一院落后院
护卫杨盈的一众人肃立,杜大人脸色铁青:“身为护卫,竟然让殿下落单遇险,这是严重的失职!宁堂主,你必需给我一个交代! ”
宁远舟:“您放心。”问元禄“申屠赤送来的人,都清走了吗?”
元禄点头:“现在这院里只有咱们的人。 ”
宁远舟:“好。”看向众人“钱昭、于十三处置不当,禁食水一日。孙朗以下等人,罚俸一贯。”
众人都有些诧异。
杜大人:“宁大人,这么轻的处罚,何以服众?”
宁远舟:“士无能,将之责。发生这一切,还是因为我在后方指挥失当,未能提前预料敌情。”脱下外衣,露出布满青紫的精壮上身,“所以我,宁远舟,罚鞭十记。”
众人皆惊。
宁韵瑶担忧的看着哥哥宁远舟:“哥哥……”
杜大人也颇为意外:“这……”
杨盈急了:“不行!宁远舟,孤命你……”
如意阻止她:“他是护卫头领,不要干涉他的决定。”
宁远舟跪下,对孙朗:“行刑。”
孙朗拿起鞭子,却无法下手,他跪了下去。
钱、于等人带着护卫都跪了下去:“头儿! ”
宁远舟捡起鞭子:“叫得再大声点,外面的安国人都听见了。元禄,你来。”
元禄猛摇头。
钱昭:“大伙都有错,要打一起打!”
众人:“对,要打一起打! ”
宁远舟环视众人:“连我的命令,你们都不听了?!”
元禄正在犹豫,如意突然上前夺过鞭子:“你们下不了手,我来! ”
听到如意要打宁远舟,孙朗对她怒目而视:“你凭什么来?”
如意:“凭今天救下殿下的是我。”然后一鞭抽在宁远舟背上,对钱昭:“慈不掌兵,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难怪护不住人。 ”
她一指宁远舟:“你们以为他愿意挨打吗?不,他只是想以身作则,让你们彻底警醒!现在你们已经人在安国的地盘,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只要闯过天星峡,就能松一口气的好日子了!以后,你们的周围到处是敌人,处处是陷阱,只要稍有失误,就会万劫不复。”
她运鞭如风,啪啪啪连打三记宁远舟:“这就是下场!”
宁远舟被抽得鲜血淋漓,却仍然挺直了身体:“没错,她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众人震惊之至,却也醍醐灌顶。
宁远舟:“继续!”
如意:“看好了,这些鞭子,他是为了你们才挨的!”
说完,她啪啪啪又是三鞭。
众侍卫虎目含泪,杜大人老泪纵横,杨盈早已泣不成声。
如意又是三鞭:“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记住了! ”
如意把鞭子递给杨盈:“你是统率使团的礼王,最后一鞭,你来。”
杨盈颤抖着接过鞭,闭着眼、却坚决地挥出那一鞭。
宁远舟忍痛伏地:“谢殿下赐鞭。 ”
言毕,他晕了过去。众人大惊。
宁韵瑶见此忙上前去扶哥哥:“哥哥……”
许城一院落宁远舟房间
宁远舟的床榻边,众人挤得里三层外三层。
元禄:“宁头儿刚才就咳了血,他昨晚内力耗尽,肺上也有伤!”
钱昭用心把脉:“别吵!”
众人立刻噤声。
钱昭半晌才收手:“新伤老伤交作,突然气冲血海,但死不了,我去熬药。”
众人这才放了心,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远远独自站在门口的如意忙转身离去。
钱昭心念一动,追了上去。
许城一院落走廊
钱昭:“等等!”
如意站定,冷漠地看着他。
钱昭:“你怎么不进去看他? ”
如意:“我是朱衣卫,他是六道堂,刚才他还是被我打晕的,我为什么要去看他?”
钱昭突然拔出随手匕首,跪下高高举起:“我不会为昨晚的事情道歉,但是你救了殿下,所以,要杀要剐,随意。 ”
如意冷冷地:“懒得动手。”
她转身欲走,却赫然发现于十三和孙朗不知何时,也跪在了她身后。
孙朗啪啪给自己两记耳光:“还有我,对不起,我不该那样骂你。宁头儿说得对,我爹去世的时候你才几岁,我不该把对朱衣卫的怨恨,强加在你的身上。”
于十三:“我于十三平生从不辜负美人恩,可昨晚我实在太混帐了。我和老钱一样,欠你一条命,你什么时要,我随时给。 ”
如意:“不稀罕。”
她欲绕过两人。
钱昭急了,又欲追上,于十三拦住他:“赶紧熬药去。 ”
孙朗:“可是……”
于十三:“你们都不懂女人。她肯定不会轻易原谅我们,但她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走。”
钱昭:“你确定? ”
于十三:“第一,她的身份暴露了;第二,她知道我们恨她;第三,她受的伤也比老宁重多了。可她还是回来,你觉得,这会是为了谁呢?还得是老宁啊,脱个衣服,都那么潇洒。”
钱孙两人恍然。
许城一院落宁远舟房间夜内
宁远舟幽幽醒来,只见一灯如豆,如意又坐在桌边,这情景似曾相识。
他一时有些恍然。
如意:“醒了?”
宁远舟活动了一下身体:“还好,看来这次,我没中蒙汗药。”
如意一笑,拿起桌上的药递了过去:“这里头有。 ”
宁远舟接过,一口喝干:“甘之如饴。”
如意接药盏,宁远舟却没有放手:“你为什么回来?”
如意:“因为你。”
静默。
良久,如意言又道:“因为我不相信你的承诺。你们这些六道堂,一会儿骗我,一会儿杀我,太阴险狡诈了。找到谋害娘娘的真凶,是我一生的夙愿,你光凭几行字就想打发我?没门儿。我跟你的交易还没结束呢。”
宁远舟面色平静,眼中却有着隐藏不住的欢喜:“你说得对。此事事关重大,你一定得天天盯着我才能放心。”
两人又静默了一会儿。
如意:“我以后会尽量不跟朱衣卫接触,不把危险带给使团。”
宁远舟:“好。”
如意:“我还没想好怎么应对钱昭他们,以后,你不许处心积虑地再让我和他们接近,当什么鬼同伴。”
宁远舟:“好。 ”
如意随口道:“怎么什么都答应?难道我要跟你生孩子,你也答应?”
宁远舟一滞。
如意一哂,夺过药盏,可宁远舟突然道:“好。 ”
如意瞬间僵硬了,她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看着宁远舟。
宁远舟有些尴尬,但仍道:“我是说,我们现在身体都是五痨七伤的,而且加上我现在中毒,身上还带着“一旬牵机”的毒。如果现在就……只怕对孩子不好,不如等一切安排好了,再说。 ”
如意盯着他半晌,突然一笑:“又想来缓兵之计,果然阴险狡诈。”
宁远舟也笑了:“计不必多,管用就行。”
如意去探他的额头:“真的没有被我打糊涂? ”
宁远舟:“左使大人鞭法出神入化。刚挨第一鞭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外头看起来鲜血淋漓,只伤皮肉,不伤肺腑。”
如意:“我只是受了伤内力不足,否则,一鞭就送你去见阎王。 ”
宁远舟含笑:“好。”
如意一哂:“又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