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游戏同人小说 > 是机械体又怎么样啊?!
本书标签: 游戏同人 

是机械体又怎么样啊?!

深夜里,一队拾荒者向前缓慢挪动着脚步。

  也许是因为习惯,即使已经从同行者口中得知附近暂时没有游荡的感染体,他们依然心照不宣地选择放弃使用照明设备(通常情况下,异常的光亮会吸引附近被感染的哨戒机炮或监视器,而它们射出的子弹即使未能一发致命,也很容易导致人类感染病毒不治身亡),凭借微凉的月光探索着脚下蜿蜒的轮廓。

  “喂,老兄,真不打算走啦?”年轻人回头打量着身后目光呆滞的中年男子,小声问道。

  这个男人是两天前加入他们的,也是在深夜,不过那晚没有月亮,男人背上的也不是现在这个看不出颜色的破包,而是一个浑身冰凉的瘦弱女孩——他八岁的女儿。从男人语无伦次的表述中,大家模模糊糊地了解了事情经过:男人有妻子,感染病毒治不好了,把女儿托付给他;女儿跟着他挨饿受冻,不久也生病了;他有药,丢了,女儿没救回来。

  当夜他们就帮忙埋葬了小女孩,并一致同意让男人加入他们的拾荒队伍,可短短两天的相处就将他们为数不多的同情心消磨殆尽。失去女儿后状态低迷的男人不仅无法正常出力办事,还大大拖累了拾荒队伍的行动效率,明明下午就能到达目的地却硬生生拖到了现在,这一切都让其他拾荒者怨声载道,除去心态良好的年轻人外,无人愿意主动接触这个可怜的父亲。

  男人似乎没有听见年轻人的问话,只是垂着脑袋,伸手在口袋里反复摸索着什么,半晌后,才哆哆嗦嗦地将那张卡片包在布满沟壑的手心。

  “走不走啊!你别管他了!”

  前方传来同伴不耐烦的喊声。年轻人敷衍地嗯了两声,拽着男人的外套向前赶:“老兄啊,我知道你现在难受,但难受咱也得想办法继续活下去,你说是不?赶紧点走,就快到地儿啦。”

  微微的震颤感从脚下传来,为首的长者停下脚步,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列车来了。”见多识广的长者明白大家把这些震动误当做了地震,用稳重的声音平息背后的骚乱。

  未曾近距离观察奥赛兰姆列车的人们一时间忘却了如何呼吸——锐利的白色首先割开黑雾,然后令人目眩的光亮不由分说地刺向四面八方,伴随着震颤与轰鸣,藏在光亮后的庞大车厢渐渐有了轮廓,或许庞大一词还不够形象,比起刻板印象中的车厢,它们更像是一栋栋连缀起来的楼房,那些岁月刻蚀的斑驳与车身一同浸没在黑夜里,像是把金块沉进恶臭的污水中,让人渴望又无从接近。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突然大叫一声,挣开年轻人的手向前狂奔而去。他的破包开没能承受住这么大幅度的动作,被胡乱塞进包内的金属配件从裂口中掉出,一个接一个,包很快像泄了气一般干瘪下来。男人狂乱地挥着左手,手心里紧紧攥着之前取出的小卡片,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近在咫尺的奥赛兰姆从他眼前飞速驶过,他甚至能透过厚重坚实的合金窥探到内部的陈设。列车一节节与他的视线错开,他眼里那点闪烁的东西也慢慢如烟般消散。

  那本该是——

  接着,他一头栽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

  众人在远去的轰响中听见了男人崩溃的嘶吼声,也许他早已流不出眼泪了。渐渐地,嘶吼变成苟延残喘的啜泣,而后彻底归于沉寂。当他们再鼓起勇气抬眼望去时,声音的源头早已没了任何动静。

  ——那本该是属于男人的幸运。

  不久前,刚刚失去妻子的他从某位商人手中买下了足足十个幸运盒子,当他拆到第八个时,奇迹出现了。

  “宝!我们有票了!我们以后有地住也有东西吃了!”他实在欣喜若狂,对剩下的两个盒子不管不顾,而是一把抱起女儿在空中转了好几圈,嘴里兴奋地不停念叨着“有地方住了”“有吃的了”“不怕感染体了”,而那日的女儿破天荒地被允许吃一颗糖,这让小女孩也开心起来,肉嘟嘟的小嘴把父亲暗黄的脸亲了个遍。

  他揣着那张救命稻草,带着女儿匆匆奔赴离此最近的站台,却因为行动太过明显遭到了感染体的围攻。当他把女儿护在怀中,拼死拼活地从感染体堆中冲出来时,却惊恐地发现那张卡片早已不翼而飞,而装着卡片的口袋底下被撕裂的缺口便是这个可怕推测的最好证据。

  他吓得一时六神无主,难道要再次进入感染体堆把卡片拿出来吗?男人不傻,知道那样做和白白送死无异,可若不这么做,就注定拿不回车票,之前投入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但上天似乎是怜悯男人的,在三天的失魂落魄后,男人听说执行者部队的一些巡逻成员已经处理掉了那批感染体,现在它们的遗骸正安静地躺在荒地四周。欣喜的他凌晨就动身了,因为看女儿睡得香甜,没有忍心吵醒她。当他远远能望见那些感染体的残骸时,却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站在其中,似乎已经准备离开。

  “不……等等!!!”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冲了上去,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等男人的脚真正踏上散落一地的零件时,那个身影早就消失在前方林立的废弃建筑中了。男人焦急地低头仔细搜索,几乎要跪在地上恳求那张车票还留在某个感染体的身上,希望它没有在先前的战斗中被一并撕碎,希望在这之前没有好事的拾荒者前来冒险搜索可用物资,希望方才看到的小身影并不知道车票的用处而直接略过了它……

  然而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男人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女儿身边的,只是当时女儿已经醒来,正在哭闹着说手臂疼,男人听不见女儿的声音,直到他无意识地握着女儿的手腕打算带她回去之前的安全屋时,女儿的一声尖叫才换回他的短暂清醒。他蹲下身来帮女儿卷起袖子查看,他看见女儿的小臂上有一道小小的伤口,明明不深却已经有发炎溃烂的迹象,伤口处泛着不自然的紫黑色……

  这是感染的症状。

  这位父亲二话不说翻找起随身携带的一盒血清——这是他从离家起就一直小心护着的宝物,也是他的妻子舍命为他和女儿留下的东西。

  但当小巧的盒子被打开时,里面装着的不是救命的血清,而是两根被折断的能量棒。

  ——那个看上去做了亏本生意的商人,在男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用自己灵巧到令人发指的手法,将两支血清调包进了自己手中。

  而男人剩余那些可以减轻女儿痛苦的药物,都作为兑换幸运盒子的物资一并吞入了商人的口袋。

  “…………”

  那一刻,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可没人能知道,也没人会哀怜他们的的不幸。

  如此不幸,放在这颗星球上的种种涕泪交加中,还是太过寻常。

  长者吁出一口浊气,喃喃道:“害人不浅呐……”

  天边的光亮来的很迟,而那一节节害人不浅的希望,从光亮中驶来,又在光亮中隐去,一直到达拾荒者们永远无法看见的那一头。

  ……

  车厢的环境并不如想象中那般赏心悦目,原本如小型街道般宽敞的走廊已经被各种杂物占据大半的位置,地面上散落着断裂的木板与生锈的螺丝钉,头顶拉起的线上挂着两块仅剩半匹的帘布,脏兮兮的毛巾和贴着胶带的劣质塑料盆随意地挂在两侧的门窗边,某一户的门口堆满了破陶罐,而更深处的那一户……

  但丁的注意力聚集到阴暗处被揉皱撕碎的纸张,他将其一片片拾起,在一番耐心地拼凑后,一张完整的铅笔画呈现在眼前。

  “妈妈!”

  门后传来男孩的喊声,这着实让但丁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来不及考虑地上那张画,眼疾手快地窜到车厢角落的铁皮箱子之后,听觉模块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尽责地将接收功率调到最大,接着他听见了似乎是男孩母亲的声音:

  “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把剩下的画交出来,我就把你的笔一起掰断。”

  “不,不行……”男孩的声音弱了下去,似乎在表达恳求,“你布置的学习任务我都完成了……”

  “一。”

  “家务我也做完了……”

  “二。”

  “……我破掉的大衣也都自己缝好了!为什么!”

  “一。”

  “可我不过是在临睡前画了一小会儿!妈妈!”

  但丁甚至能凭借声音想象到男孩苦苦哀求的模样,但没过几秒,比之前翻了几倍音量的尖叫声让他再次浑身一震,同时传来的还有木质笔杆被折断声音,紧接着是清脆的巴掌声。

  那个女人在打自己的孩子?

  仅仅因为他在睡前画了一小会儿画?

  但丁无法理解。母亲的形象应该是温婉和善的,至少他的母亲是这样,每次自己闯祸,得到的惩罚都仅限于带着些许怒气的说教和之后几日对零食支配权的剥夺,而眼下……

  “妈的吵死了老巫婆!明个儿再打你儿子!”

  堆满陶罐那一家的男人气急败坏地拉开厢门,怒骂一声后又再次将其重重关上,而另一边也因为这声怒骂暂时安静下来。几分钟后,女人又一次开口。

  “不许扯我的衣服,站好,■■。”

  ……最后那几个字是什么?她叫了男孩的名字吗?那些模糊不清的音节是怎么回事?

  “我说了很多次,画画不能帮你活下去,它只会毁了你的眼睛,你总是躲在角落里画画,这才会小小年纪就近视……为了给你配眼镜,我花掉了几乎一年的物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对不起妈妈,但是……”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说什么但是,你只要知道这是在毁掉你自己的未来。车厢里没有学校了,剩下的学业必须靠你自己完成,这才有可能进入保育区或者其他更加安全可靠的地方,就算你想在这列车里待一辈子,也得有工作的手段。”

  “把纸屑都打扫干净,明天我会让■■■带你去外面看看。”

  “不要!我不想去■■■阿姨那里!”

  门外一直偷听的男孩再次捕捉并确认了异常。刚才并不是女人的口误,每当他们提及某个人的姓名时,自己听到的都是无法辨认的发音。可为什么其他的言语都能完整地接受呢?但丁不觉得自己的听觉模块已经高级到能在没有中枢主观控制的前提下自动识别人名并建议屏蔽,况且不但毫无意义,还会平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随着车厢门闭合发出的咔嚓声,戴着眼镜的少年拿着扫帚走向自己的创作被终结的那个角落,令他意外的是,零散的纸屑不知被哪个好心人仔细地拼合起来,断裂的线条再次得以完整呈现。少年抿着唇俯下身去,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纸张褶皱的凸起面,在离开了母亲的威压与斥责后,被浇灭的余烬中又微微显出红热,这让他实在不忍让这些心血与垃圾混为一谈。

  少年不由自主地将目光从画上移开,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无比熟悉的陈设,在下一秒对上了那双一直观察着自己的浅蓝色眼睛。

  “你是……?”墨蓝发色的少年推了推鼻梁上将要滑落的眼镜,试图将白发男孩的样貌同记忆中在车厢里见过的所有面孔建立起联系,但最终一无所获,“我没见过你……你是新上车的人吗?”

  “嗯,我今天才上来,我不知道这个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见少年主动朝自己搭话,但丁便直截了当地回复,他把列车管理员撕给他的纸条递给少年,对方拿过来看了片刻,表情由一开始的严肃慢慢转变为哭笑不得:“你完全走错了啊小弟弟,你是怎么沿着完全相反的方向绕到这里来的?”

  “可我真的看不懂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什么车厢什么分区的,为什么这里连个导航系统都没有啊?”

  “导航系统……?那是上层车厢才会有的东西吧。这样,你先原路返回,这几段车厢走过之后就能遇到值夜班的人了,让他们带你去吧。”

  但丁点点头,朝少年道谢过后便准备离开,刚迈出没几步,两人几乎同时扭头面相对方。

  “我觉得你画的画挺好看的。”

  “我觉得你背上的剑挺酷的。”

  少年一愣,眼里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他紧接着追问:“你叫什么名字?”

  “但丁。”

  “我是■■,谢谢你能夸我画的画。”

  男孩面上应着,手却悄悄攥紧了衣摆。

  即使面对面也……

  还是听不清……

上一章 二 是机械体又怎么样啊?!最新章节 下一章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