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54）

前往琼州的路不算崎岖，大部分都是官道，莲花楼在这上面行驶得还算舒服，至少不会颠簸。

夭夭开开心心地给封磬写了封信，告知这位独守空巢的术师自己马上就要回家啦。百年不见南胤旧都，也不知道那里成了什么样……

李莲花端着餐盘，倒是开始苦恼。

夭夭讨厌角丽谯，角丽谯也不待见夭夭，若是笛飞声在场，一人一虫还能和谐相处，甚至相亲相爱演出一副如胶似漆的样子来。

笛飞声一旦背着刀出去练功了，一人一虫瞬间翻脸，整个莲花楼都鸡飞狗跳，拌嘴薅头发那都是家常便饭。狐狸精很有眼力见地直接躲在狗窝里不出来。

他只是炒了盘菜的功夫，一转身新修的桌子就被两人打塌了。

李莲花撇撇嘴，领着灰头土脸的夭夭上楼重新梳头发，顺手点了角丽谯的哑穴——好烦，好吵，笛飞声以前怎么受得了这人的。

他很想一巴掌把角丽谯拍出莲花楼——他有点后悔为了再从角丽谯口中搜出一些东西而捎上她了。

梳头时夭夭精明的眼珠子一转，阴谋诡计便非常顺滑地溜进了脑子里。李莲花一猜便知，果不其然笛飞声一回来她就泪眼汪汪地开始哭诉。

碰上角丽谯也是个会演的。笛飞声一头雾水地看看两个比拼谁哭得更真又看看一直不说话的李莲花，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打她们了？”

李莲花的头更大了。

闹剧止于琼州城外。

李莲花停了莲花楼打算在城外修整一日再入城。他们没有文牒，这士兵是断然不可能让他们出琼州入西南的，所以之后估摸着是要弃楼用轻功翻墙了。

夭夭拿着肉块逗狐狸精，把吃得咕噜圆的小狗在莲花楼外遛了几圈。

“加油啊狐狸精——”夭夭轻快地转了个圈，红色的裙摆遍地生花，“再不跑跑你就要胖死了——”

角丽谯？

她自然是主动找机会和笛飞声你侬我侬。

夭夭玩得正不亦乐乎，路边石子却猛然开始震动。她停了动作，狐狸精立马扑上来把她手上绳子吊着的肉块一口吞下，吃饱喝足美滋滋地跑回狗窝睡大觉。

夭夭没管它，她盯着那车队人马看了一会儿，为首的是个穿着明亮鹅黄色衣裙的姑娘，扎着伶俐的马尾。

有点眼熟。

夭夭绞尽脑汁想了想，一个机灵——是她！

她赶紧跑回莲花楼，李莲花正在忽悠笛飞声去把楼外的白萝卜拔了，一时间三人看着忽然冲进来的夭夭有些惊讶。

李莲花问：“怎么慌慌张张的？狐狸精呢？”

他一望，原来这狗已经舒展身子呼呼大睡了——难怪最近胖了一圈。

夭夭喘了口气，看着李莲花又伸手指向楼外商队的方向：“主上，我看到皇后娘娘了。”

笛飞声严谨道：“皇宫里的人不会来这里。你肯定看错了。”

夭夭摇头反驳：“不是皇宫里那个，是玉秋霜，是主上的皇后娘娘。”

一时间三人的表情都十分精彩。李莲花脸色空白，困惑地“啊”了一声。笛飞声皱着眉看向他，那样子十分嫌弃。角丽谯则是幸灾乐祸地嘴角上扬，甚至还添油加醋道：“哟，看样子夭夭并不领你的情啊李莲花。”

“什么？”夭夭歪头，面露不解。

李莲花尴尬地擦了擦鼻梁：“谣言，都是谣言……我和她没关系——夭夭，以后不许提这件事。”

角丽谯坏笑：“那你之前还特地去玉城救人。”

李莲花：“……你闭嘴。”

他看了眼窗外——确实是玉秋霜。许久不见这小姑娘俐落不少。

她是带着商队来的琼州，琼州人少又并不富饶，那她绝计不是来这里卖东西的——估摸着是借着琼州出关，再往西走，去天竺。

这样一来，通关文牒不就来了。

李莲花计上心头：“夭夭，我们把玉二小姐请过来喝喝茶。”

夭夭点点头，放下手中空荡荡的绳子，又哐当哐当跑出去了。角丽谯明摆着是想看好戏，也跟着夭夭一起走了出去。

李莲花拍拍手上的灰，提起正巧沸腾的茶壶刚踏出一步，笛飞声却阴沉着脸喊住他：“李莲花。”

“嘶……干什么啊老笛。”李莲花左顾右盼，并不想听地挠挠耳朵。

笛飞声背着手，上前几步逼近李莲花，眼内煞气汹涌，一瞬间周遭空气都似乎冷了几度。

李莲花凛眉，心想这人又发什么疯？他现在可不想打架。

“我告诉你李莲花。”笛飞声脸上阴云密布，语气听着也像是在命令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的那些桃花债。”

李莲花心累：“我没有桃花债。”

不过他的解释在笛飞声听来苍白无力，对方脸色更难看了。李莲花蹙眉，不是很想理会这人犯病，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笛飞声冷不防开口：“纵然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那也是配不上夭夭的。”

李莲花：“……？”

笛飞声继续警告：“你离我女儿远点。”他的眼睛里像是藏着刀子一样盯着李莲花。

李莲花震惊出神片刻，片刻之后他无语又头大地搔了搔眉心，另一只手指向自己平日里行医赚诊费的小箱子：“老笛，这个治脑子的药呢五两银子一副，我建议你多买几副——我对夭夭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这点你就放老大一颗心吧。”

笛飞声半信半疑：“当真？”

李莲花叹口气，按住他的肩膀，笛飞声垂头看着自己肩上这只骨节分明的手——过于瘦弱，看上去气血不足——如此不堪，怎么护得住夭夭？

李莲花重重道：“当真。”他拍了拍笛飞声肩，示意他安心。

“还有就是，”李莲花看向窗外，夭夭已经和玉秋霜手拉着手，半个身子都贴到人二小姐身上，笑得眉眼弯弯。

阳光与清风都偏爱她。夭夭笑意盈盈地和玉秋霜絮絮叨叨，月牙一样的眼睛如同日出时分的海面，微微波浪，碎碎金光。

他顿了顿，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满脸都写着“不相信”的笛飞声，呼出一口气：“夭夭性子直接，在她的世界里非黑即白，她看不透朦胧扭曲的感情。你别老在她面前板着一张脸，她会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