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了。
仿若要将这世间一切肮脏洗去一般,偏又有风吹过,丝丝凉意几乎是透过人的肌肤直入心底。
面前的茶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缓缓升腾着至半空,随后消失不见。
姜雪宁真是好大的一场雨。
她竟有几分感慨。
来这京中不知才看过几场这般的雨,来势汹汹,吵人得很,仿若在同她叫嚣一般。
姜迟晚二姐姐,张遮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姜迟晚鲜少如此刻一般急切。
披风阻挡了几分凉气,可她身子弱极了,如今不住地咳嗽着,已显现出几分病容。
微红的鼻尖,微微蹙起的秀眉,因着咳嗽不觉氤氲泪光的双眸,无一不展示她的娇弱,叫人心生怜爱。
姜雪宁你果真如燕临所言。
姜雪宁像瓷做的,需得人好好捧着。
姜雪宁葱白的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眸中竟有几分刻薄地扫过她每一寸肌肤,随后几分不屑地松开了手,抿了口热茶。
只这一下,那柔嫩的肌肤竟就因为她的指甲留下些许红印子,愈发同燕临所言一模一样。
姜迟晚二姐姐。
姜迟晚张遮的事……
姜迟晚愈发着急。
眸中担忧之色愈发显然,叫人忽视不得。
可姜雪宁淡淡笑了笑,缓步坐到桌前,再次用手抚过了那琴弦,轻轻地,琴声便自她手下流出。
姜雪宁我倒还没那么心狠手辣。
姜雪宁姚惜本就欲与张遮退亲,加之定国公府你与张遮接触一事更令她心生不满。
姜雪宁姚尚书更不是省油的灯,令张遮名声尽毁,甚至想要毁他仕途,京中流言四起,我不过稍稍推动了一下。
她笑得明媚。
分明说着这般心机之言,那笑却依旧如同阳光一般,甚至似能叫这阴霾散去几分一般。
她甚至漫不经心地剥了粒松子送入口中,好似在说什么稀松平常之事,且与她毫无干系。
姜迟晚可张遮是好官。
姜迟晚几乎立刻便去反驳。
她依旧站着,在雨幕之下,她单薄的身形竟有几分可怜,下一秒就会倒下似的,可偏生面上尽是坚毅。
姜雪宁好官又如何。
姜雪宁此事一出,他不会再有什么好前途。
张遮出事她是高兴的。
甚至话中隐隐几分的兴奋。
她与姜迟晚一同入京,府中人人尽道三姑娘良善懂礼数,而她便不同,她嚣张跋扈她粗鄙如乡下村姑。
如今她与临孜王两情相悦,不日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张遮前路渺茫,姜迟晚再如何,也不会比她好过。
想想便觉得开心。
姜迟晚求二姐姐帮帮他。
她竟直直跪下了。
此处没有旁的婢女或婆子,就算她如此直挺挺跪下也没有人去拉她。
姜迟晚的头低着,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来,发丝依旧往下滴着些许水滴,愈发惹人心疼。
可姜雪宁竟心生快感。
姜雪宁帮他?
姜雪宁凭什么?
她巴不得张遮越过越差。
只有姜迟晚和姜雪蕙日后都不如她,这姜府只有她一个女儿成为最最尊贵的,她才会觉得出了口气。
可余光瞥见桌上那琴时,她的唇忽的勾了勾,竟想着改变主意了。
这琴可是跟着姜迟晚入京,如今四年,一直在她身边,她无事时总爱弹几首曲子,常年弹琴,却从未换过这琴。
姜雪宁这琴不错,不如送我。
姜雪宁我倒可以考虑考虑张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