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号敲响了0001号病房的门,那一如既往温柔的女声,从封闭的室内传了出来。
“抱歉,稍等。”
七医生很有职业操守的选择了尊重病人隐私,就那么静静的在门外等了将近五分钟,门内一直有着稀稀疏疏的声音在响,还有略显浓厚的滴水声,有点粘腻,七医生很有经验也很平静的给1号病人下了定论——在处理现场。
门一开,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混合着就连花香也难以掩饰的血腥味,铺天盖地的向17号而来。17号一向报喜不报忧的脸上,罕见的表情管理失控了一瞬。门类与它平视的正视方才送伞之人,那人也算是也算是疗养院食物链顶端的人了。
1号看了一眼17号,笑得温婉可人:“医生,您好。”
“请问该怎样称呼您呢?”
17号一默,却也并未停顿太久,表情毫无波澜的淡声说道:“我姓秋。”
1号弯了弯与那张温婉的脸极度不符的狐狸眼,声音同样不带丝毫感情的做戏道:“好巧,好巧,我名里带秋。”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情绪不明。此时不远处,听力格外好的28号默默的吐槽道:“都是千年的狐狸,都有万个心眼子,闲的没事玩什么聊斋……”
*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1号深深的看了一眼又一次变为风轻云淡的17号,似乎想透过口罩看清眼前之人,想穿过皮肉摸清其心。
“当然,这是我的失礼,您请进。”
1号收回目光便从此不再直视17号,将也许曾高傲抬起的头颅低下,标准客套式的退后半步,让出了门口的大半空间,这也许是她最后的妥协。
“我的荣幸。”
1号要与他牵扯,17号便与她奉陪到底。
17号向前半步一进,门便已悄然关上。
至此,便是一方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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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就安排到这里,今天你们不用开始工作,先熟悉熟悉疗养院吧,明早六点前到我办公室来领工牌,然后自己去12楼找护士长,她会带你们先实习一段时间。”梁院长用她那不同于常人嗓音娓娓道来。
然而电梯门开后她却第一位出了电梯,似是等不及了,一刻也不想与这群玩家共处,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院长办公室门前后,便挥了挥手,示意玩家们回去,很尽责的敷衍了一句,“玩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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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留下玩家们面面相觑。
松澄溪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敷衍的NPC,但奈何,他惹着了这个副本里近乎所有除了玩家以外的事物,所以也只能憋着——陪着梁院长演了一路的戏。
现在周围几乎没有NPC的存在,松澄溪这才松了一口气,才终于来得及仔细点点。一共有多少玩家……
“17,18……一共18人。”松澄溪喃喃自语道,他感觉似乎哪里不太对,但也并不打算管——松澄溪是一个纯粹的利己主义者。
“一共18人,刚好这疗养院的主建筑一共18楼,一人找一楼吧,量力而行,自己看着点时间,一个小时过后,在楼下大厅集合。”
一个有点儿精瘦的男子说道。该男子带了一副黑色的平光眼镜,穿着十分的随意——一件审美低下的短袖,一条运动裤。
在这一路与梁院长的拉扯之中,他显然已经成了这个暂时还算团结的玩家队伍的主心骨,他一说话,其他人并没有什么意义,当然也可能是懒得管就是了。
“那……那我去七楼吧。”
“我去一楼!谁也别跟我抢。”
“12楼归我了。”
“我先上去了,去18楼。”一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斯文女孩子诺诺的说道,她身上还穿着校服,上面印着某某中学的字样,这让松澄溪颇为有点惊奇,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松澄溪用手肘怼了怼一旁装空气的虞塔嬉,颇为有点奇怪的问道:“狗系统这是丧尽天良了?才几天不见,都拉未成年进本了?”
我们高冷的虞塔嬉同志压根懒得搭理这智障,整了一整被“智障”弄起褶皱的西装外套,便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走了。
松澄溪看了一眼那没良心的,不屑的“切”了一声,还是选择提醒到:“喂,美人,别去17楼,别去每一层的1房,23房,79房。”
可是松澄溪上一秒才刚提醒完虞塔嬉,下一秒便头也不回的往17楼而去,将怀疑的种子深深埋入心底,等待着它发芽,长成——可惜,入局者迷。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那是一颗永远不会枯萎的种子。
在久远的将来,这颗种子终会成熟,就是不知道它属于谁罢了。
*
17楼的光线似乎不太好,只有几盏灯在尽力的维持工作,剩下的纷纷罢工,不过这是一个无限流副本,有些元素也再正常不过,松澄溪的脚步声回响在空荡的走廊,用了以动衬静的手法,将这仿若无尽的走廊蒙上了一层轻纱,更为神秘,让人无法窥探其内涵。
久违的停在0017号病房前,松澄溪默默的开始了心中的演算,他在思考一件事——当你明知道天灾的来临,你是会试图麻痹自己,等待它到来之时再慌乱做出抉择,还是会干脆制止这场天灾。
唔……抱歉,说错了,是人祸。
“咚,咚,咚。”
病房门上落了灰,三次敲门而不开,人心已凉。
松澄溪有了一瞬间的恍惚——“阿九,如果你想找我,而我又不在的话,你可以选择去到我的病房前敲三次门,你每敲一次,我都会有感应。
“如果你敲第一次,我未曾出现,就说明我还有点事情要忙,耐心的等我五秒钟,然后请敲下一次门。”
“如果你敲响了第二次门,我还是没有出现,这就说明你哪里做错了,我现在非常生气,但就算这样,敲响第三次门的你也就算给我道了歉,我是一定会开门的。”
“但如果你一共敲了三次门,并且一直没有等到我的回复,那么请迅速摆正你的态度,确认你的身份,清晰的明白一个现实——我们已经结束了。”
他已经敲了三次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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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宋医生……不对,该叫你松医生了,你是在找我吗?”
松澄溪浑身一顿,他并没有感觉自己身后有人,缓缓的将身子转过去,那是一道隐秘在黑暗中的人影,长发落地的特征,让松澄溪的手指不禁一抖,缓缓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怎么不理我啊?”姣好的声线,悦耳的声音,变成了一道道他的催命符,散魂索。
一个微弱的响指打响,17层的楼道瞬间灯火通明,让适应了黑暗视线的松澄溪禁不住一眯眼,再一睁眼便是离得极近的一张姣好却戴着口罩的脸。
“现在我们是同事了呢……”17号笑眯眯的指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这个笑容并不真诚,因为他的眼睛里依旧只有死灰。
退后几步保持三米安全距离,17号将口罩摘了下来,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道:“重新认识一下吧。”
“我叫秋玉碎。”
“在对你说一声迟来的……”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