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十岁，暑假，云善城······

天空皎洁，纵目远望，一条公路直通天际。两旁的羊群，像是开在草地上大片大片的白花，又像是绿色绸缎上的白色花纹。

我们的车行驶在云善城较为少见的丘陵上，还是一座罕见的，较高的小山。突然，对面有一辆货车从对面疾驰而来，险些撞上了我们的小面包车。父亲急中生智一个猛打方向盘，躲开了危险，可是我们的车一下就横在了路上，还险些冲下山去。

奶奶和爷爷立刻开始大声地，你一句我一句的，配合默契的叱骂父亲的不小心，姑姑和表姐在一旁附和着老两口的观点，母亲夹在中间，艰难的拉架劝说。我？小孩子在这种家庭里只会得到一句话“大人的事情小孩少插嘴！”。所以我在面包车的最后一排缩成了一团，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是我第一次理解父亲，有这样爱挑你毛病的家人，谁特么不疯。

在座的各位，有本事你们也来开一个躲一个呀，看看你们是被撞死还是被摔死。

父亲不出所料的生了气，捶着方向盘回骂了起来，话语跟我想的一模一样。啧，我俩合该是父女，如此的有默契。

我抱着膝，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母亲还是逆来顺受的拉着架，爷爷年事已高，体力不支了，不说话了。剩下三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接着输出伤害。什么“不要命了”“你觉得你做得很好是吧”，字字珠玑的，全部都骂出来了。

不出意外，今天有个人又要开始发疯了呢。

果不其然，一分钟不到，父亲出言把姑姑赶了下去，表姐狠狠剜了父亲一眼，追随自己的母亲下了车。可是，他居然也把母亲撵了下去。“你也下去！滚下去！不愿意让我开就别坐我车！”

母亲错愕的看着他，眼神渐渐变成了愤怒。她没想到，自己的白眼狼丈夫，居然看不到她在帮他。

Hello，这位正在发脾气的朋友，你媳妇刚才还在帮你说话！从头到尾她都站在你这边！

太神奇了，被敌人攻击了就跑去打队友，如此神奇的操作差点令我笑出来。

母亲还是下了车，之后父亲就一脚油门带我和爷爷奶奶冲下了山。

天穹碧蓝，太阳在云层中欲藏还露，草地上绿油油的，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风一吹，小花随风摇动，飘忽动人。

十岁的我蜷缩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蓝天，只觉得讽刺。

以后我要是嫁了个这样的男人，我还不如去死呢。

那么长的山路，烈日炎炎的，不知道母亲和姑姑，表姐，要挨多久的大太阳才能走下来。可他倒好，在车上还有空调吹，还不用动。

每次心情不好，受了委屈，父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欺负母亲，母亲不在就挑毛病欺负我。

他算什么男人，他配不配当这个丈夫，配不配！？母亲到底哪里做错了呀！？

奶奶坐在我旁边掉眼泪，此事因为她和爷爷而起，我也不知道她哪来的立场，哪来的脸面哭。爷爷不说话，只是点了一根小烟闷闷抽着。父亲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蜷缩在座位上，眼泪无声的滑过我的脸，我恶狠狠的瞪着前面的后视镜，抿着嘴唇。

为什么，受伤的，永远都是母亲？

名为恨意的爪牙狠狠的撕扯着我的心，我更恨他了。我恨他在外风趣幽默，在家只会欺负妻子女儿发泄，责怪家人没有在意他。

他怎么，不去死？

半个小时之后，母亲她们终于顶着烈日走下来了。父亲一见她们来了，立刻打起精神下车迎战。爷爷也下了车，不过他躲到了车后抽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还是坐在座位上，冷眼旁观着这场该死的闹剧。

和事佬变成了表姐，母亲加入了姑姑和奶奶的阵营，奶奶也下了车，接着大声表达对父亲的不满。父亲火力全开，看起来和蔼可亲的面容此时因为愤怒而扭曲不已，嘴上对着他的家人出言无状，大肆谩骂。

我真的好想让他的学生瞧瞧啊，这些孩子，青年们敬爱的老师，也会有如此大失体统的时候。

后备箱的门开了，姑姑动作粗暴的把她和表姐的箱子拉下了车，叫嚷着她不跟我们走了，她要带表姐回林湾城。母亲和表姐慌忙出手阻拦，三个女人立时就扭成了一团，拉扯着。父亲站在一旁，似乎对这个局面非常的满意，站在一旁不时讥讽着快走啊谁要跟你一起走，奶奶好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了，扑倒在姑姑的行李箱上放声大哭。

十岁的我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眼神凝然，也早就收住了眼泪。

蓝空之下，一只苍鹰在空中飞翔。广阔的天空，万里无云，只有它，是鲜活的。

可我，心如死灰。

这家，散了算了。

真是荒唐。

本章后记：

后来，姑姑告诉我，奶奶和爷爷亏待的一直是她这个女儿，对于父亲，从来都没有任何的慢待。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未尝有半点对不起父亲。

我只有冷笑。

呵，妈宝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