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白雪不停,谢萧行就站在露天的院子等着,肩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雪。
他的鼻尖已经冻得通红,却也不肯进屋。
直到有人来看见倒在地上的他,才被抬进屋。
屋里烧着碳火,谢萧行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享受着这暖意。
到了半夜他才缓缓从睡梦中醒来。
谢萧行披上衣服,打开窗,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月光照映在他苍白的脸上。
一只白鸽悄然停在他的肩上。
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条,绑在白鸽的爪子上,接着抬手放它飞翔。
望着它飞向远方,久久才关上窗。
一旁金羽毫不留情的射出一箭,一只白鸽垂直落下。
次日一早,金羽提着白鸽便去找苏九音。
“将军我就知道这来路不明的人有问题。”金羽把白鸽上的纸条取下,递给苏九音。
苏九音打开纸条,脸上却多了一抹笑意。
“将军你笑什么?”金羽拿过纸条,看了之后脸都青了。
他在乱写什么?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将军这……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去叫他,吃早饭。”
金羽和谢萧行这梁子倒是结大了,他没好气的敲响谢萧行的门,昨晚上盯了一晚上,没睡好觉就盯出这么个玩意。
“我家将军让你去用早膳。”
谢萧行笑盈盈的打开门:“劳请金兄弟带路。”
“谁是你兄弟,少在这攀亲戚。”
两人到了膳厅,许言辰和苏九音已经坐在桌前等候。
谢萧行简单行了个礼,笑着坐在了苏九音对面,就好像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吃饭吧。”许言辰先开口。
四人围方桌而做,开始用早膳。
谢萧行夹了一筷子鱼给苏九音:“姐姐,塞北的鱼很好吃的。”
“将军不爱吃鱼。”
金羽在一旁嚣张道。
谢萧行夹着的鱼停在半空中。
他尴尬的舔了舔嘴唇,只好慢慢收回手。
苏九音将碗一抬,鱼正好到她碗里。
谢萧行惊喜的望着她。
“不喜欢,也不讨厌。”
谢萧行松开夹鱼的筷子,低头得意的戳了戳碗里的饭。
许言辰却笑出了声:“公主殿下,这怎么像带了两个小孩。”
小孩吗?
苏九音不回话,心想着。
用膳时,苏九音一向奉行食不言寝不语。
可谢萧行却总会找机会说上几句话。
“姐姐,我们要打仗了吗?”
苏九音低头吃着碗里的饭,不予回应。
许言辰这才接过话:“北国人屡犯条约,着实可恶。”
谢萧行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讨不到什么消息,毕竟对他们来说,他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人。
“打仗的话,大家又会流离失所……”谢萧行低声道,可这句话被在座各位一字不落的听进耳。
“不会。”苏九音放下碗筷,站起身,留下一句话便离开。
谢萧行望着远去的身影,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我说错什么话惹得姐姐不高兴了吗?”
“没有。”
“对。”
许言辰和金羽几乎同时答道。
金羽又接着抢着道:“将军最厌吃饭乱说话的人。”
许言辰看得出金羽是在故意捉弄谢萧行,只是笑了笑。
他知道苏九音早就不是八年前那个会天真的跟在自己后面的小公主。
如今的她越来越像他,永远将国家大义放在第一位。
在裴渊死后,许言辰自愿请命永守塞北。
苏九音以为许言辰在怪她,所以这么多年不敢与他再见。
谢萧行一言不发,屋外的风吹打着窗。
“那我去哄哄姐姐。”谢萧行起身,笑道。
没等金羽说话,他已经不见踪影。
金羽只能轻捶饭桌:“这个谢萧行,真贱,天天打扮的跟个花孔雀在将军身边转。”
“他这几天不是穿黑衣就是纯素衣,怎么花了?”
许言辰也不得好奇几句。
“束个发,还要扎几个小辫,扎小辫儿就算了,还要挂几个小铃铛,走起路来叮当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
金羽越想越气,总觉得将军对他不一样。
许言辰轻笑道:“这是塞北这边的风俗,未婚配的男子束发时需扎辫子绑铃铛。”
“我不管,反正我不允许他跟将军走得那么近。”
许言辰算算时间:“你还未及冠吧?”
“对啊怎么了。”
金羽对他的话云里雾里,难道他是在嫌弃自己太小孩子气。
“我武功很好,会保护好将军。”
他怕许言辰不放心,又补充道。
他知道自己年龄小,有时候不分轻重,总是将军在教他帮助他,但他这么多年苦练武功,为的不就是报答将军吗。
谢萧行找不到苏九音,在偌大的院子里,枯树上覆盖满白雪,风掀起他的发丝,银色小铃铛随风作响。
明明是清晨,天依旧是灰蒙蒙的,站了半晌谢萧行才回屋。
他想跟着苏九音一起去边界驻防巡逻,但他们走的时候并没有叫上谢萧行。
这根本难不住谢萧行,他对塞北最熟悉不过,他在驻防地的必经之路等着。
御轻功飞上那满雪的房顶,吹着手中雪白的玉笛,等待着。
笛声悠扬婉转,却带有淡淡的忧伤,远处的几人闻声而望。
苏九音顿住脚步,许言辰见状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金羽倒是按捺不住:“这个谢跟屁虫,怎么哪哪都有他。”
一首曲子罢,三人已经走远,未有停留之意。
谢萧行不死心得跟上去:“姐姐,我方才吹的曲子可还行?”
“嗯。”苏九音应声。
“我说谢萧行,你天天没事做吗?跟着我们干什么?”
“对啊,我没事做。”
金羽与谢萧行边走边斗嘴。
“言辰,把他安排到军营的医队里。”
苏九音为他寻了一个好去处。
“这……恐怕不行,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进军营,若出了什么事,我无法向将士们交代。”
许言辰拒绝得很彻底,毕竟他对谢萧行始终有着警惕心。
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想尽办法接近苏九音,上赶着到军营里做事,不是细作是什么?
更何况这个人还与他如此相似。
谢萧行突然就沉默不语,身份不明,他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
苏九音倒也听出来其中之意,他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对这个人过多信任。
“那你便做我的私人医士。”
此言一出,在场除了谢萧行无一人脸上还能挂笑。
驻防地被重兵把守着,每一个士兵都精神饱满,见到许言辰,都整齐地行礼。
许言辰手持令牌,众兵才放行。
“到了,你在这等我们。”苏九音把他一个人留在外面。
在这里把守的士兵个个武功高强,谢萧行曾经是领教过的。
所以苏九音不让他进去,他敢进去吗。
边界驻防何其重要,若让其中部署被传出去,这塞北怕是守不住。
“姐姐,我在这等你们。”谢萧行一副乖狗狗的模样。
苏九音解下自己身上的白色厚斗篷递给了谢萧行。
“姐姐我不冷。”
苏九音看着他因在寒风中吹笛而冻得通红的手,把斗篷扔在他怀中。
转身时她只小声说了一句:“可你怕冷。”
待人走后,谢萧行才缓缓披上那斗篷,斗篷上还有些余温。
不知何时雪又开始飘扬,每一片雪花都有自己的形状,挂在谢萧行的头发丝。
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挑着扁担,一瘸一拐的走向他。
边走边说:“诶呦,又下雪了,该回家了。”
老者走到谢萧行旁边放下扁担。
“少年,买雪莲吗?这是刚摘的雪莲。”说着老者揭开框盖,里面装着很多纯洁无暇的雪莲花。
谢萧行弯腰伸手在里面拿了一朵,顺便在里面留下一些东西。
“就要这朵吧,老人家。”
谢萧行准备掏钱,可老者再次挑起扁担,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谢萧行轻轻捧着纯白的雪莲。
这种通体雪白的的雪莲花只有极寒之地才会出现,有驱寒的功效,因此它在极冷的塞北非常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