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长柏和墨兰这对堂兄妹，因着盛纮对盛纶这一脉颇有怨言，顾廷晴又对墨兰甚好，这两下合一，倒也算不远不近，也曾听祖母似有似无的抱怨咒骂，还有华兰和明兰提起墨兰时的怨恨。

长柏并不奇怪，她们厌恶盛纶林噙霜当初设计了盛徐氏，更厌恶他们居然敢过的那么好，还有老天爷对墨兰的眷恋。

还在肚中的时候，母亲便做了公主，父亲也成了辅国公，刚一出生，就封了翁主，成了京城无可置缘的第一贵女，出生好也便罢了，相貌也专挑好的长，又极有天赋，无论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刚来便可上手，当相貌，才情，家世都已高出京中其他贵女一大截的时候，却还能不骄不躁，不懒不倦，行事章法有礼，圆融有度，这份挑不出任何缺陷的光芒万丈，不单单是华兰和明兰厌妒，就连他自个儿，也有些不是滋味，对她亲近不起来，总觉得她抢走了母亲的注意力。

可当墨兰呵斥他之后，他方才明白过来，母亲到底是为何如此冷淡，一直以来，他都想让父母破镜重圆，也并不似华兰那般，将卫恕意视作亲母，可到底也觉得母亲做的稍微过分，这个世道，男子妻妾成群本是常理，盛纮愿意将卫氏改嫁还有遣散菊姨娘，且从此再无花花肠子，这份爱重难不成还不够明显，那郑骏和孔德仪也是京城有名的恩爱夫妻，不也有三五个小星点缀日子吗？

可墨兰的质问却将长柏的良心拷问了不只一遍，如果当初父亲一心对待母亲，母亲却在外和其他男子私通，且有了子嗣，他也会为母亲求情，可最多也只敢求上一个让母亲佛堂念经，保住正妻之位，从此父亲爱纳几个妾室便纳上几个，至于父母继续恩爱如常，那是想都不敢想，何以到了母亲身上，便理直气壮的要求她放下芥蒂？

或许，顾廷晴对他的冷淡，也是理所当然，顾廷晴不和离而选择出家，是为自己着想吗？不，别的女子或是害怕被休弃，和离，可母亲应当是不怕的，旁人说顾廷晴是宁远侯府的拖油瓶，可顾偃开只有顾廷晴一个养女，甚至因为那份救命之恩，还比亲生的更加疼爱几分，也对他和华兰很是疼爱，还有和母亲同母异父的舅舅，对母亲也是极好的，绝不会将母亲视作累赘，有一个继承爵位的弟弟，又怎会不好过。

她是害怕自己和离之后，他和华兰在盛家的嫡子女身份，便也名不正言不顺，可华兰做了什么？跟着祖母，对母亲唾弃不已，而他为了自己心中的圆满，强迫母亲回到那个位置，也难怪母亲会更亲近墨兰，起码墨兰更能对她感同身受。

纵使领悟到了自己从前的自私，长柏也不知该如何去修复这份关系，正不知所措之际，却看那唐灵陪着墨兰娉婷而来，墨兰还是未长成的小女孩子，可唐灵却已有少女的样子，一副灵俏秀美的样子，不禁让长柏看得呆怔。

“二堂哥怎么老瞧着灵儿姐姐？”墨兰的揶揄让二人都不由红了脸，唐灵立马扯开了话题：“表哥是好奇我们两个为什么那么要好，你不是要去外面添些笔墨纸砚，我们徽州虽不似京城富贵，可文化底蕴也差不了多少的！”

长柏不知为何，很想和灵儿多相处一段时日，也不知是何等情愫，便开了口：“表妹，四妹妹，我这些日子待在这里，倒还不曾领略一下徽州的风光，正巧你和四妹妹要出去，没有男子随行也是不行的。”

唐灵犹豫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三人刚要商量着出唐府，身畔的女使却说道：“姑娘，那顾廷烨上门了，还带着他的妹妹来，非要你过去接待。”

长柏脸色一变，似觉有所不对，唐灵花容失色，摇摇欲坠，她不曾见过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却也知道其事迹，心底已是憎厌，却已奈何父母之命，不可违抗，她已接受这份命运，可却不想在婚前和他在打交道，能拖几时，便拖得几时，他怎么还能找上门来？墨兰却是安慰示意，“灵儿姐姐，你放心，我陪着你过去。”唐灵是个难得的才女，和墨兰也算志趣相投，墨兰自也不会放任唐灵嫁给那个纨绔，大不了自己抬出翁主的身份压一压，只说两人八字相克便也是。

唐灵几乎是搀扶下来到了厅堂，那顾廷烨已和顾廷焓大摇大摆的坐着，二人相貌英气，眼神阴戾，容貌实在不怎么样，看到唐灵出来，顾廷焓像是打量货物的看了一番，至于长柏这个也算熟人，被他们自动无视。

“你就是唐灵？一个破落户的小庶女，野心倒还不小，想着嫁到宁远侯府的嫡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看看自己配不配！”

此话一出，唐固的脸都快黑了，“当初这婚事是宁远侯府上门提亲的，灵儿也并不知道……”

顾廷烨更对唐固反感，“既是不知道，就该退婚才是，明知自己不配……偏还借着大伯的打压，逼着我娶你女儿也怪没意思，我再怎么样，也要娶一个高门大户的大娘子，令千金容貌标致，给我做个贵妾倒也有余……”

唐灵脸色臊的绯红，不知气成什么样，顾廷晴此时也不在顾家，盛长柏看到自己心爱之人窘迫，也忍不住仗义执言，“二堂舅，方才我也听了几句话，唐家何时逼你娶表妹，你嫌弃表妹是庶女，你说自己是侯门嫡子，要娶高门贵女做大娘子，如今你也到了娶高门贵女的年龄，敢问哪个高门贵女中意于你？”

顾廷烨被问的说不出话，顾廷焓却站了起来：“我哥哥是想做出一番事业，再说成家之事，那唐灵不过庶女，家里又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父兄，父亲是个捐官的，你那母亲如此作为，是要毁了二哥哥……”

“住口……”墨兰终是听不下去，“师父从未提过唐家的亲事，是宁远侯看你顾廷烨不争气，想娶高门贵女也没法子，若是京城小门户的女儿，把女儿嫁给你这么个恶棍，又难免落得卖女儿的名声，你倒是想要一个门当户对的，你也配吗？”

墨兰看着恼怒的顾廷烨，清了清嗓子：“当初这婚事是宁远侯订下的，你私来退婚，便是忤逆长辈，师父原本想让你对亲，看你做态并不争气，灵儿姐姐又是难得的好姑娘，也早和唐老爷商量着退婚，你却上门闹事，何等无理取闹，你才貌德行和灵儿姐姐皆不匹配，也不知你哪来的颜面，觉得灵儿姐姐得非你不嫁？本想找个合适的退婚理由，保了你的颜面，你来了，那正好，婚事就此作罢，为何退婚，自是你这无德无行的小人不配，彩凤绝无随鸦的理！”

顾廷焓和顾廷烨心中皆有恼意，本想对墨兰骂上几句，可他们也并不是不知道墨兰的身份，在顾廷烨的示意之下，一旁跟随的常嬷嬷，便开始对唐灵破口大骂起来，甚至还问候了唐灵生母扬州瘦马的出生，拿着她和青楼红粉的姿势相比，墨兰派人阻止不及，那唐灵已是气急攻心，晕厥了过去，一时间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