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为衫我不想绕回去。我真的想出去!
她目光朝向空中,恰好有只飞鸟循着蓝天飞远了,她哀道。
云为衫羽公子,求求你,放了我吧!
她泪流满面,看上去楚楚可怜,正中宫子羽的软肋。
宫子羽不知道内心被什么轻轻扎了一下,有些奇怪,目光突然黯然。
宫子羽这宫门对你来说,这么可怕吗?(可怕到,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逃离。所以宫之若也是这样的吗?)
云为衫只剩下低泣,满脸泪痕,沾湿的睫毛抬起时,发现宫子羽正静静地看着她,且他眉间的愁意更深。
上官浅的话,再次在云为衫的耳边响起。
上官浅我知道了,你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执刃,而不是宫唤羽。此时此刻宫门的执刃已经换成了宫子羽……
得知她的计划是往下游走时,上官浅笑了。云为衫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说道。
上官浅宫子羽平日里看起来游手好闲,但从我短暂的接触来看,他远比别人看起来要聪明,他一定会顺着姜姑娘中毒的线索查到女客院落,而且一定会重点调查同样中毒的我,沿河而上是来这里的必经之路。我要让他觉得自己和我是偶遇。
上官浅你是想要让他觉得和你命中注定吧……你这么聪明,怎么才是个魑?
云为衫只是我之前所有获取的资料都是他哥哥宫唤羽的喜好和脾性,对于宫子羽,基本一无所知……
上官浅是魅,她得到的信息自然比云为衫的多。想了想,她还是告诉了云为衫。
上官浅宫子羽早年丧母,因此性格乖戾,不学无术,长大后整日饮酒作乐,难成大器。而且宫家一直有传言,说宫子羽并非宫家之子,说他母亲兰夫人嫁入宫门之前就已经有心上人了,日夜思念,一直想要逃离宫门,直到郁郁而终……”
云为衫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有些明白,为何他看起来和宫门的其他人不一样,为何他温暖的笑意里总透着几分落寞。
上官浅没察觉到云为衫片刻地走神,继续说。
上官浅根据有限的信息,宫子羽和父亲的感情不好,他似乎一直都得不到父亲的认可,父亲几乎将所有的爱和期望都给了武学和智慧都出类拔萃的宫唤羽,所以宫子羽也就更加自暴自弃……
上官浅不过,宫唤羽倒是很疼爱这个弟弟……
上官浅对向云为衫,轻眨了下眼睛。
云为衫我知道河灯里应该写什么了……
肩膀上徒然一重,痛楚令云为衫闷哼出声,也让她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金繁接过云为衫,继续锁住她,宫子羽展开手里的河灯,看着河灯内细密的字体。
他刚看了几句,脸色就有些异样,忍不住抬头打量云为衫,而此时她眼睛里的泪水正大颗地往外涌动。
宫子羽这是你写给父亲的?……
云为衫嗯……
宫子羽对金繁。
宫子羽松开她。
金繁啊?
宫子羽快点松开!
金繁一脸茫然,不甘心地松开,但他把手放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出鞘。
云为衫垂着有些失力的手腕,哑着嗓子说。云为衫家父原本行商,经常坐船出海,有一次遇到了海难,就再也没回来……
面前的云为衫白衣素裹,一脸泪痕,娓娓说着过往。父亲意外去世之后,她只能与母亲相依为命,可少了庇护,母女俩孤苦无依,只好飘摇度日。
云为衫也跟着轻叹出一口气。
云为衫今天是家父忌日,我们老家有个说法,海上丧命的人看到飘荡的小船,都会想要登上船去看一看,是不是家人来接自己了……
宫子羽翻开河灯的油纸,那上面娟秀的字体笔锋细腻——
云为衫父亲,女儿已经出嫁了,他们给的聘礼很多,我想,母亲应该不用再辛苦地做那些手艺活,艰难养家了……
原来她不想嫁,但为了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她别无选择。宫子羽翻到另一面,那上面的字仿佛被泪水浸过,几处笔迹模糊——
云为衫父亲,我知道你一直遗憾没能有一个儿子光宗耀祖。你总是对我说,一定要嫁个好人家,让镇上的人都看看,云家的女儿是好福气的……但爹爹,我没有被执刃大人选上,可能要让您失望了……
宫子羽心里复杂,没有成为父母期许的样子,所以她才会如此伤心。宫子羽小心翼翼地收回手里的信,按着折痕恢复成河灯的原样,生怕碾碎这一份心意。
他看着眼含热泪的云为衫,像对她说,又像对自己说。
宫子羽你父亲不会失望的……这世间,哪有父亲会真的对自己的儿女失望呢……
云为衫抬头,他这句话说得很轻,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神色里露出的悲伤。
宫子羽把手上的河灯递给金繁。
宫子羽把这两只河灯都放回河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