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亏欠

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伸手去探身边的人却探了个空——她从梦里醒来，愣愣地看着一旁的空无一人，良久才反应过来。

爱人生怕血腥味与血色，或者说，他自己，令她的麻烦。

她转过身子去摸索昨日摆弄完的通讯器，打开一看才七点，便放下它又缩进了被窝。

好早啊，可是又不想睡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早饭吃……而且，就算现在吃了，去找的话估计锺阿兄也不在……去看看清穹吧，不知道他会不会醒来……

这般想着，她走进盥洗室，泼了一捧清水在脸上。清醒之后她把自己收拾好，换了衣服，推门出去。

走廊里很安静，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那边躺着人的人忽然就转过头来，鸽血红的眼睛里满是惊喜和心疼。

“阿樱，怎么来得那么早？”他笑了笑，伸手握住了她伸来的手，满是疼惜，“又做噩梦了？可是……”“没有，一夜无梦。”她摇摇头，握着他的手，“我醒来就很早……以为你还睡着，想着来看看你。”“我感觉好很多了，阿樱。你要不要摸摸？”他笑着，引着她的手往背上探去。她摇摇头，发力将他的手固定在原地：“我不忍心，清穹。”他看着她，也没有勉强：“那阿樱，愿意躺下来，陪我一会儿么？”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解散了自己的发，躺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他的脸庞，然后闭上眼睛，犹疑着轻轻碰了碰他的额，一只手垫在脸颊下，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阿樱……”他的声音忽然嘶哑，握着她的手愈发用力，“等我伤愈合了……我打算亲自教你一下。”“你弄疼我了。”怎么会看不懂他眼底将要燎原的火，天樱宿故作可怜地看着他，软了声音。穷绝看着她，颇有些无奈地放松了她的手：“别在这种时候勾我，阿樱。”

“我自然知道。”她凑近他，“阿兄说他吃完早饭来帮你上药，我待会儿要去锺阿兄那边一趟，去要一个治愈阵法回来，说不定能让你的伤好快一些。清穹啊，我还是喜欢你陪着我。”“我也想你在我身边……”他凝视着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眼前的姑娘，“我是依恋你的，如果没了你……我又当如何自处？”

“清穹，我爱护你么？”忽然，她没头没脑地问了那么一句前言不搭后语却又困扰她的问题，她错开了他的视线，盯着他耳垂上的樱花耳钉，继续道，“你能陪着我，可我却不能……”“谁跟你说了什么？”察觉到他的视线骤然凌厉，她慌忙抬头去看，却撞入温柔的火焰——她愣怔到话语都迟疑了一瞬：“并无。”“只有我能看见阿樱真实的模样，他们都没见过的模样……尽管在阿樱心里我不是第一位，可是阿樱，我无时无刻，不在因为‘你喜欢我’而感到欢喜。你是重诺又恣意的人，你说的喜欢，一定是顺从心意又深思熟虑之后的，不论纯粹无瑕还是利益计较，你的心都有一部分属于我，我很满足。”穷绝稍稍思忖了一会儿，正色道，“我本应该……至少不应该以这样的样子与你说这些话……阿樱，你没有亏待我什么。”

她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当真？”“再真不过。”他无比笃定，然后温柔地笑了笑，催促他的爱人，“阿樱，你该去吃早饭了。”

所以当她收拾好头发走出房间看到抱臂等在门边的兄长时一丝意外也无：“清穹醒着。”“嗯，他与我说了，让我迟些上来。去吃吧，是排骨面。”门被关上，她却没有立刻下去，而是静默地等在边上。

“宿宿很爱你，穷绝。”自己兄长的声音无比清晰，她下意识就明白是他故意为之，可依旧没有离开。“我知道。”是爱人的声音，恐怕他也不知道吧。“她觉得自己亏欠你。”又是自己兄长的声音。“是我亏欠她……我很难说我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但我知道在星辰殒没、我从残破的废墟里找到她时，我就心甘情愿地决定要爱她了——我有资格爱她了。火光兽的爱憎直白无虞，我怕吓着她。”是爱人的回答，一字一句都敲在她心上。

我何尝不是，在那个时候才有资格来确定，我有说“爱你”这两个字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