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由以塔?”我说,“这是异能力的真相?”
“没错。据我们的研究,由以塔暂时被定义为多年来不间断产自地球的一类会诱发异化的量子物质——它只有量变到了一定的程度时,才会引发生物体的变异。”陆珉这样解释。
“……它一直存在?”
“是的,”陆珉说,“但是数量总被限制在某个极小的临界值之下,之前所诱发的异能生物,这么说吧,可考的十分稀少——直到近些年。”
观察室内,透过特制玻璃,她的视线落在被拘禁其中的异变动物身上,镜框泛着柔和的光。
“近些年,随着地壳运动的加剧和气候的变化,由以塔开始出现不规则的暴动,而这种暴动通常与愈发频繁的天灾联系在一起,我们不得不怀疑……”
一直在旁沉默的吴心越接着道:“怀疑这颗星球——从乐观的视角来看,她在毁灭我们的同时保留了那么一些的慈悲。”
我怔了下,紧接着便明了。
“用异能力,抵抗天灾吗?”
“至少你已经做到了,是不是?”吴心越露出一个微笑。
我回想了下地震时的情境,一时间有些沉默。
“那么他们是什么人,你们呢?”
“我们的本质差不多吧,”陆珉收回视线,开始操纵着仪器向异能动物观察室中投喂食物,“都是异能者的自发联盟,不过他们成立的时间更早一点?而且,他们的脑子都不正常。”
她勇手扶了下下滑的眼镜,顺便向吴心越示意:“这点你问她,她知道得多。”
吴心越迎着我的视线,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圣狄萨最初确实只是个异能组织,成立的时间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她轻声说,“哦,大概和你的[川上富江]差不多大了。”
我:“……?”
吴心越没有回应我的惊疑,继续道:
“从那个时候起由以塔含量开始出现增长,因此增加的异能者们也有了彼此碰面的机会,圣狄萨就是那个时候成立的,它是最早的一个异能组织,到如今的影响力最大,当然,也最危险。”
“……危险?”
“现在那里已经是‘神教’啦,最高领导者自称为‘神’,”陆珉随便插了句话,“实际上那老头靠的是自己能洗脑的异能力,四处宣称由以塔是他开发出来的,他是救世主。真别说,他还笼络了不少人呢。办事也越来越疯狂,这次都围城啦。”
“在北城吗,”我问,“他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呢?因为由以塔?”
“由以塔算一个,能监测到这里会是由以塔的一个集中高能量爆发地,”吴心越说,“[川上富江]也算一个。”
我一时没出声。
“因为那老头快完蛋啦,”陆珉又开始接话,直接打断了吴心越的谜语人施法,尽管眼睛还在紧紧盯着进食的动物们,“正在疯狂磕由以塔续命。”
吴心越脸上带着微笑:“……陆珉,你可以专心做一件事情。”
陆珉“嘿嘿”笑了两声,紧接着指责是我们的谈话声太扰人。
吴心越带着我走出了房门。
“怎么?你对异变的动物很好奇?”
我收回视线。
“我只是在反思自己的迟钝,从一开始发现身边的小动物几乎消失的时候就该察觉到不对劲,”我说,“你们将它们抓起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可以和上个没答完的问题一起。”
吴心越的目光落在我已经缠上绷带的手腕处,紧接着便轻飘飘地望着我。
“我们希望,一切都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88.
富江收下了那些用作示好的礼物。
或许是为了资源的可持续发展,那个男人暂时被放过——这并不是指他会安然无恙的意思。
至少他逃走的时候很狼狈。
富江们一拥而上打开了那些琳琅满目的礼品,毫不意外地又就物品的使用与归属权陷入争吵。当然,[富江]包揽了最大的一块领域。
她把玩了一会儿,便随意扯断了那串最漂亮的项链,听着珠子砸落在地面的声响取乐。
一颗颗珠子在地面弹跳着滚落,乳白色的光晕里倒映着富江一双双凝视的眼睛。
“可恶。”
突兀的,不知是谁说出来她们此时的心声。
【富江】托着腮,面无表情。
“由以塔……这种东西,原来我富江活了很久。”
“不,只有三四十年而已,只有这么些时间。”另一个富江反驳。
方才的男人告诉了富江有关于她的一些事情,于是曾经融在血肉中的记忆也渐渐被撕开翻涌。
礼子、山本、高木,山崖上的失足跌落,那些合力将她肢解的同学,被丢弃到各地的尸块。
这是属于川上富江的最初记忆。
后来,她就日复一日地作为迷人的怪物生存。
富江承认自己是独特的,如今她甚至变得更独特了许多。
可是现在——
“他怎么敢!!!”终于有富江控制不住地暴怒,“他怎么敢和我相提并论!!!”
礼盒被摔得啪啪作响。
“神主与你觉醒异能的时间相近,可以说你们是同期。就在不久后,地球将迎来不间断浩劫,我们只有跟随神主指引才能找到出路。虽然也有越来越多的异能组织出现,但只有圣狄萨,我们更了解川上小姐,能为川上小姐提供更多的资源——包括对异能力的保障或修复……神主也期望能见到你……”
那人其实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但是对于富江来说印象最深刻的信息是这里的领头——居然是一个不知羞耻胆敢冒犯攀比她的老男人。
这无疑挑起了富江的怒火。
其实本来不会放他走。但是那时,有部分的富江沉浸于在礼物中挑拣,有部分富江在试图理解他话语中其他信息的含义,还有一部分富江并未从因赵圆而掀起的大战中恢复完全……
[富江]作为理解含义的一员,最后因为滋生的烦躁情绪径直对那个男人发动了袭击。
赶跑了他之后,[富江]又陷入了一部分新的困扰。
“冒牌货滚开!”她恼怒,伸手控制着不知何时涌动到她脚边的那摊血迹。
它其实大部分都来自被围殴的那位富江,就算是液体也仍旧不安生,正贴着冰凉的地面发出鼓噪着的沸腾声。
“给、我、闭、嘴!”[富江]将她团成雪球摔到天花板,声音中涌动着恶意,“那次只是意外!她根本听不到你——”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她只能听得到我]。
[富江]从来不会可以压制自己,于是那言语中的傲慢与讥讽瞬时激发了一大片的敌视。
“丑八怪——”多枚胸针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不过它们显然都不会对[富江]造成任何的伤害,下一刻全部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地。
[有什么办法能把她们全部吞掉呢。]
↑这其实是[富江]一直在苦恼的事情。
[冒牌货去死去死去死!]
↑这是其他富江对她的诚挚回敬。
其实如今关于由以塔和圣狄萨的事情,和赵圆进行一下信息互换的交流是更有利的选择。但是出于某种不可直说的原因,[富江]只是听着赵圆在脑海中时不时的问候与“刺探”,并不作出任何回应。
“呸!”【富江】在暗地翻白眼。
对于富江来说,其实思维之间的交流无疑是更快速的,但出于对彼此的敌视(或许还有别的原因),能造成空气与鼓膜震动的言语是更常被选择的方式。
于是当一个富江倒下时,那道不算明显的声响并没有引起太多注视。
直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眩晕着倒下,伴随着阵阵礼品坠地的声响。
[富江]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然而已然无力撼动视网膜呈点状扩散的虚无,她用最后清醒的意识在脑海中喊道:
[赵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