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梦中沉浸.其八

夜间昏睡暗沉，月亮的羽毛一根根落下，铺满了变幻不定的积雪，月色平躺在银做的床上，雾气一般的笼罩这片区域。银枝秃芽，黑压压的，伸展出爪牙，树将手伸上天穹，遮住繁星，妄图将神明拉下。恒星闪烁如沙砾，月亮圆缺，惚见月魄死。只有乌鸦的喘息，猩红的眼睛里印着月亮，不停的啼叫，它会吓退蠢蠢欲动的狼和紧紧相逼的寒风。凶兆，究竟是降临在久远的过去，还是不久的将来？乌鸦只是使者，国王压迫着每一个人。它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站在莫里亚蒂的窗边。而她，微笑着抚摸她的爱宠。

借月之羽，人游梦中。莉维紧闭双眼，总觉得不自在，或许有东西在注视自己，她可不信什么牛鬼蛇神，就当是自己的错觉了。毕竟安逸久了，在舒适的环境里，谁会紧绷着自己的神经呢？

默默唱起摇篮曲……是谁？一是我，是我，是莉维本人。莉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呼吸开始变得沉稳有规律，意识越来越模糊。试图抬起沉重的眼皮，只看到了金色的瀑布，真奇怪，我……怎么会在海里？窒息，压迫，血痕，泡泡在不断升腾，于梦中沉浸。

梦境流体扭曲成一团，形态，颜色，变幻莫测，不断的向下流，又或者弯曲蔓延，毫无秩序。莉维没有察觉，只感叹：“真是奇迹！”只是再一眨眼，就到黝黑昏沉的无名小巷里。

莉维不认识这里，也许认识，只是忘了。她现在的意识似第一视角的旁观者，附身在一具濒死肉身上，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和技巧帮助到这个瘦弱无力的女孩。只凭借本能保护着食物，抵在墙角抵抗两个体型正常的，并且更加高大的男孩。

当然无济于事，所有人都饿着肚子，她刚刚很幸运的捡到了两片别人剩下面包。“你听着，”一个男孩揪着她毛躁杂乱的头发，将她提起来，“在乌托达文娜，野狗也比你们这些穷鬼奴隶有价值。”

这句话信息量巨大，引的莉维心一阵刺痛。虚弱的身体喘着粗气，一拳一脚和揪头发的疼痛传达到大脑。莉维似乎和女孩融为一体，下意识的挣扎，左手紧紧攥住已经皱巴巴的面包，右手摸索着什么东西，垃圾桶，大概是空的。现在用出吃奶的劲，不，没准没奶吃。用力向右甩出垃圾桶盖，那人吃痛松手，再迅速踢向左边那人的下体，这人捂裆痛苦。用瘦小的身体钻空子跑出来，拼尽全力的跑，跑出这个昏暗的，砖头里长满苔藓，地上有老鼠在跑的地方。

她笑了，她看到亮光，只要跑出去到人多的地方。看到生命之光就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她回头看到有一个人在追“臭*，追你*，哈哈哈哈，你跑不过老子的，我**人称15区小闪电，前面全是人，你踩高跷都看不到我！哈哈哈！！！”

在光亮区域，一群人护着华丽的马车，没准是哪来的官老爷，“小闪电”挤进哄闹的人墙。本来就挤，结果更挤了，白毛小女孩游泳似的一直划动双手，心里暗自叫骂：***，不就官老爷吗？以前也**没见你们这么激动啊，挤死我算了。

“唉唉！”不知道谁推了一把，真*没素质，算了，这狗地方也没什么素质可言，那白毛就这样倒下来，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避开，于是摔在最前面。结果一抬头，*，被一群穿盔甲，拿予枪的看着……

马车里有人用手掀开帘子，她穿着华丽，干干净净，神情复杂的看着，最后下令：带回去吧。便不忍再看。

………

变幻莫测的流体好像组成了一个钻石，反射的每一面，都是……那么的，不堪，那么的，幸福。莉维伸出手。

少女稚嫩的身躯被女人用温和的手划过，手上沾满药膏，游走在疤痕之间。

“痛吗？”女人柔声细语，眉毛皱起，弯弯向下。倒是一副慈爱模样。

“你的样子才是痛吧。”少女挖苦她。

“痛吗？”女人又问一遍。

“……你轻点。”少女这才说出实话，但努力让语气变得妥协似的。

“嗯。”女人应了一声，神情缓和了，却也苦笑一声。

…………

“我需要你。”

“干什么？”

“莉维，帮我好好管理。”

“你要走多久？”

“我总会回来。”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多关注A072号”

“莱茵……是，谢谢你。”

…………

“大人，今天那位怎么没跟在你身边？”

“啊，那条捡回来的小野狗。”那人轻笑一声。

…………

下雨了，天灰蒙蒙的，只有鲜血流淌。

“你…坚持住！”

“我不是，423号，我是…雅尔。”

…………

有一群人撑着黑色的伞，在墓园里，天气和那一天一样糟糕。低头默哀着，但活人的心，随着死人一起被埋葬了。

情绪在心里翻涌，发泄不出来，声音在喉咙里打转，不能说，只好咽下去。

有人蹲下用干净的刀刻着，默念着。

“以前，”这个声音哽咽着，“上面有血，你总吵着不干净，要换一把新的，现在我帮你洗干净了，新的，得你找我来要才行。”

…………

“你是谁？”

“我是1号。”

“不，你不是。”

…………

“你回答我的问题，这些钱，还有这一罐肉，就都是你的了。”

…………

“大人，我听信、忠诚、真心。跟随一生，永不食言。”

…………

殿内金碧辉煌，月光轻纱似的，是床上华丽的帷幔。

谁深情看着谁？总有一天会知道，总有一天会明白。轻轻的走来，在那粗糙惯了的人嘴唇上，悄悄的落下一个吻，就像是蜻蜓点水，水涟漪不继。小声的，温柔的说出“晚安”，才蹑手蹑脚的穿过梦境。

该好好睡觉了，梦要结束了。醒来时会是什么样子呢？莫里亚蒂想。就这样看着，直到天明。又要装出什么模样？总是等到晨曦的寒气来临再说，等到中午的阳光照射进来再说。

等到雪融化了，就再也说不了了。我只想拥抱你，享受每一个和你一起的日子。我一直在数，数着日子，直到神给我这个机会。

我是温暖的，但是温暖的雪花，落在你身上，就融化了。

晚安，亲爱的。我会守着你，直到明天的阳光在我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