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一步

一颗泪滑过傅浅山的脸颊，今天傅浅山自认为已经把从出生到现在的眼泪哭干了，从小到大他都没这么哭过。

结果呢，现在又开始掉小珠珠。

“向前走吧”原来可以这么轻松地说出来，他在心里反复琢磨的话最终坦然地从另一个社会的弃儿说出。

傅浅山抬头看天，余光悄悄地瞟齐光海，他现在又希望齐光海看见他哭了，又不希望齐光海看见他哭了。

在傅浅山以往的经历，他很少有矛盾的心理，因为他感知不到，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冲突。

“作为交换，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傅浅山的手指在空中飞舞，像是在描绘美好的童话，但只有齐光海看懂了他在讲述一个多么残酷的现实。

“有一个小孩，他有一个美好的家庭。可是有一天一个女人走向了他们家，她用她那红红的指甲把父亲抓走了。”

“母亲应该是愤怒的，可是却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小孩不理解，这不应该感觉生气或者是悲伤吗？可是为什么母亲她没有感觉？”

“渐渐的，小孩察觉不到感情了，就像之前的母亲一样，对什么事都不再做出反应，小孩也学着她一样。”

“小孩长大后，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就每天学着那些人的表情，在该做出这个表情的事情中，适当地露出这个表情，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

“哎，齐光海，我俩挺有缘的。”傅浅山转头看向齐光海，却见齐光海也看着他，眸子里倒映着亭外的雨雾。

“我们一起向前走吧，在路上结个伴吧。”

次日一早，傅浅山被冻醒了。

"唔嗯”，傅浅山揉了揉头，像宿醉一样疼。他昨天明明没喝酒，却像断片了一样，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昨天怎么回得家。

鼻音重得不像话，混沌的脑子里只记得最后一个画面。齐光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嘴角带笑地冲他点头。

傅浅山扶着把手从楼梯往厨房里走，就看到本该走了的齐光海还站在灶台前。

他身后是沸腾的水，看不出是汤还是粥。

齐光海擦了把手上的水，指了指锅。“昨天雨下得挺大的，你衣服打湿闷在身上，容易感冒。我给你煲了点汤，往里面放了点药，你等洗漱好，自己喝一碗会好的多。”

傅浅山点了点头，见齐光海往门外走，看上去要去花店了，便连忙跑过去，拉住齐光海的衣袖。

“今天下午来看我比赛吧，从你花店那条巷子走到尽头，可以看到学校的后门。”

“正对后门的就是操场，我今天有接力赛。”

齐光海有些没摸着头脑，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傅浅山感觉被他盯得脸都红了。

但是从齐光海的视角来看，傅浅山的表情就是非常严肃，感觉是很重要的事情。

“你忘了吗？昨天我们还说做个伴的。”

傅浅山第一次打手语打得像说话结巴，磕磕巴巴地胡乱笔画出这句话，轻轻把头侧过身去。

齐光海这下看到傅浅山的耳尖已经爬上了绯红，他知道傅浅山现在的态度已经改变了很多，那他当然不能甩脸子不去啊。

齐光海用力拉了拉傅浅山覆在自己衣袖上的手，他温软的手指轻轻略过傅浅山冰凉的手掌，傅浅山就像被齐光海轻轻挠了一下，痒意直窜天灵盖。

齐光海没想这么多，他拽了傅浅山两下是表示自己同意了。见傅浅山松了手便走出门去，今天他要去药馆学医。

早一点去，早一点学完，就可以早一点去看傅浅山的比赛。

这是他们共同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