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1

1936年12月，全面抗日战争爆发前夕，此时距离东北三省沦陷已经过了五年之余。国难当头，除了明面上日益壮大的东北抗日联军外，潜伏在全国各地的张家人，也在积极投身于这场伟大的战争之中。

今天的吉林依旧飘着漫天大雪，略显破败的房屋早已被白色深深掩埋，但殷红的热血融化了纯白的雪，和地上泞泥的土混杂在一起。

昔日的张起灵还不叫张起灵，此刻的他并不是张家族长，只是张家中普通的一员，他没有自己的名字，只知道自己的代号——三十七。

照常完成今日的任务后，其实也不算今日的任务，他一般是走到哪杀到哪。三十七面无表情地收起手里的刀，也无心去管正在不断渗血的手，正打算离开时，察觉到有人正在轻轻拉他的衣角。

三十七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刀，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脏兮兮的雪团子。他的脸颊上不知道蹭了什么，黑乎乎的一片，身上虽然有很多擦伤，但是不难看出他的衣料很好。

幼年红喻大哥哥，请求你…帮帮我

鹅毛大雪中，三十七的视力依旧很好，他清晰地看见了这个小团子脸上的哀求。

老师曾教导过他，善心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三十七并不想多管闲事，抬脚欲走，但这小团子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抱着自己的大腿就不撒手。

幼年红喻… …大哥哥，求求你了

三十七看着他的眼神顿了顿，左右扫视了一眼，还是默不作声地把他带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小团子知道他这是肯帮忙了，情绪激动起来，眼泪瞬间布满了眼眶。

幼年红喻大哥哥，我找不到…找不到，到姐，姐姐了，嗝

三十七见他哭得伤心，心里多了些疑惑的感觉，找不到姐姐就要哭吗？

想起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一直被关在张家接受内部训练，当时被当作下一任的张起灵培养，同龄人对他有着很深的隔园，并不愿意接近他。因此他没见过人哭，而自己也从不会哭，所以并不能很好地理解这种行为。

小红喻毕竟是在红家长大的，因此很会察言观色，但他毕竟是个孩子，猜不到三十七内心的想法，只看出了三十七不太明显的的疑惑，忙解释道。

幼年红喻我是…是前天晚上和姐姐分开的，就在那个村，村口

小红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三十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 …天空。

三十七… …

幼年红喻本来，姐姐，没有回来，我不敢乱走，就一直藏在草垛里，可我，等了一夜也没有看见姐姐

三十七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道。

三十七下次不要躲在那里

这样很危险，日本兵最喜欢烧东西，这是他们的三光政策之一，不过幸好连着下了几天的雪，他们也点不着。

小红喻被突然出声的三十七吓了一跳，原来这个漂亮哥哥不是哑巴，忙把他的话记在心里，乖乖地点点头。

幼年红喻昨天早上，那个村子来了很多头戴钢盔的人，我很害怕，就趁乱跑了

幼年红喻姐姐，姐姐会不会被坏人抓走了

尽管他的言语有些跳跃，但理解起来也没有什么障碍。三十七听了个大概，现在的日本人早已肆无忌惮，如果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恐怕凶多吉少。

见三十七毫无停顿地点点头，小红喻刚止住的眼泪又重新席卷了整个眼眶。

三十七（生硬）你姐姐，走之前可有说什么

幼年红喻（吸了吸鼻子）有，她说，小日本太猖狂了，她要去打鬼子

小红喻情绪转变地很快，他掐着嗓子，换了一副神情，将自己姐姐气愤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三十七… …

小红喻见眼前的人久久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是无语了还是怎么了，好半天才听见他问。

三十七你姓什么

提起自己的姓氏，小红喻显得骄傲又乖巧。

幼年红喻我姓红，叫红喻，红色的红，比喻的喻

三十七眸色一深，原来是红家的人，红家属于九门中的上三门，又是真正的老派沙客，有着祖传手艺，在道上名气很大。

看来，他的姐姐，未必没有生还之地。

幼年红喻怎么了，大哥哥，你认识我吗，是不是小时候还抱过我呢？

三十七听得一头黑线，面对眼前的小雪团子，他并不想过多解释。当然，这并不是歧视他的年龄，换做三十五六的中年人，他也照样懒得多说。

三十七（头也不回）跟上

红喻闻言一喜，在后面边跑边追。

幼年红喻大哥哥，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见三十七不理他，也不气馁，视线转向他的指尖，担忧道。

幼年红喻大哥哥，你的手还在流血哎，真的没事吗？

幼年红喻姐姐说那样是很痛的，吃一百个糖人都弥补不了的那种，你还是尽快处理一下吧

幼年红喻大哥哥，大哥哥

三十七转过身，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名为后悔的情绪，他从来不知道，还能有人像眼前的人一样这么聒噪。

不过看着他那双澄澈的眼睛，自己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好淡淡地瞥他一眼。

三十七眼中的淡淡一眼，到了红喻这就变成了凌厉一眼，杀气十足。他立马缩了缩脖子，拉着三十七的衣角就不说话了，但实际上，三十七的眼里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