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武卫撤走,原本门可罗雀的侯府又热闹了起来。
这世间的道理本就如此,有利可图便一哄而上,祸及自身又避之不及,趋利避害本就是人之常情。
燕牧特意请了谢危来为燕临加冠。
虽然对外宣称是因为燕氏人丁单薄,而谢危身居高位,又与燕临又师徒之谊,这才请他为燕临加冠。
但是双方心里都清楚,燕牧已经猜到了谢危的身份。
虽不曾说破,但他们已经达成了默契。
燕临的冠礼办的很热闹,谢危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为他取字“回”,愿他初心不改,前途光明。
冠礼上,姜雪宁也来了,还送了燕临一把无鞘之剑。
这是她前世许下,却不曾兑现的诺言。
“姑娘,天教插在通州大营中的钉子已经被拔出来了。”
赤云方才才从通州赶回,一身风尘仆仆还来不及整理,就来汇报。
“做得很好。赤云,你一路辛苦了。”
赤云笑着摇摇头,“如果不是当年姑娘将赤云从死人堆里拉出来,赤云早就去投胎了。只是为姑娘做些小事,赤云不辛苦。”
令央拉住赤云的手,“赤云,不必等太久。”
赤云的眼里泛起泪光,她用力地点点头。
当年,平南王一路杀进了京城,这一路上多少企图阻挡他铁骑的百姓、官员都死在了屠刀之下。
那三百个无辜被抓的孩子,还能被收敛尸首,埋入义童冢。
虽说那里如今已经荒败,可到底也是享过几年香火的。
而那些因阻拦平南王被杀的无辜百姓和忠义之臣,不仅不能入土为安,还要被朝廷以防卫不利,勾结逆党的罪名抄家灭族,一辈子钉在耻辱柱上。
赤云原本也不叫赤云,她的名字叫徐思宁,思宁,宁是她母亲的姓。
她父亲当年也是科举场上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探花郎,后来在翰林院呆了几年便自请外放,到京城外几百里远的长安县做了一个县令。
长安县那时候真穷啊,百姓家家只得一件能拿得出手的衣裳,平日里吃饭也是一锅水煎一小把米。
甚至,他们连清水都喝不上,平日里的水都是混着泥沙的。
谁让他们这个县就落在了黄河边上,黄河年年决堤,他们一年的收成,还没见到影儿就被大水冲走了。
她父亲在长安县待了十年,耗尽心血,好不容易让百姓们过上了一点好日子,平南王就反了。
平南王带着军队直入京城,长安县就在这条路上。
她父亲誓死不愿开城门,还想派人通知京城,却被平南王的部下一刀砍了脑袋。
当时的徐思宁就藏在地窖里,父亲的血顺着地缝流到了她脸上,让她夜夜不得安眠。
后来,平南王去京城杀了一通后退守江南,隐匿行踪。
被平南王挑衅了权威的先皇心中怒气蒸腾,他是皇帝,这天下谁不让他顺心,他就要杀谁。
可是他杀不了平南王,于是从平南王封地到京城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官员就遭了殃。
平南王都杀入京城了,为何一点风声都不曾听到?定是你们这些官员知情不报,与逆党勾结,故意放他们入京城!
于是,那年,这些官员家中男丁全部被杀了头,十岁以下的女眷则被充入教坊司,一辈子入奴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