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过往的记忆还在一点点修复，陆文还是可以回忆起大概的记忆。

他隐约记得，自己是一个高贵的鸟类，而且在族群中的地位不低，因此他的父亲每天都严格的训练他，每天五点起，十一点才可以回到床上，从自己八岁那年开始就这样了，他不知道持续的多少年，没有朋友，只有夜以继日饭训练。

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哪里，可能很早之前就死了，也有可能是与父亲离婚自己独自离开了，他对母亲这个称呼很模糊，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真正的母爱。

而他的父亲不允许他交朋友，不允许他和他的佣人多说话，不允许每次休息时间超过十分钟，不允许他干这干那，什么都不允许，陆文的潜意识里早就恨透了他的父亲，心里种下了一颗怨恨他的种子。

他唯一记得的，是在这段时间里晚上的一个女孩儿。

那是个冬日，一片的气焊肃杀，他在一阵阵的风雪中扎马步，腿脚已经酸麻，一道鞭子向他打来，小陆文吃痛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可是他严厉的父亲还是要求他站起来。

这时候，他心里的那颗种子燃烧起来，逃出了家，可是白雪苍苍，雾霭茫茫，他哪也去不了，只能向前走，还有躲避他父亲派人过来的追踪。他饿了整整三天，最终最终昏死在了路边，可怜的娃娃倒在柔软的草坪上，白雪像柔软的被子。他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

睁开眼，还活着。

最终他在一个木床上醒来，旁边是给他擦汗的女孩儿，比陆文要小上不少，小陆文鲜少见到女孩儿，于是好奇的盯着她看，女孩儿害羞了，为他介绍自己的身份：

“你好，我叫沈清，我看你昏迷在草地上，你是怎么了？”

小陆文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跟她解释：“我跑了。”

“啊？离家出走吗，这不好的，你爸妈会担心你的。”

“我才不要，爸爸那么严厉，我才不要回去。”接着就像打开了话茬，向她诉苦，将这几年的痛苦全部吐露出来，说了好久，说到自己口干舌燥也不罢休。

沈清听完，也跟着骂道：“这个父亲太坏了！那你就不要回去了，要不你就在我家吧，我爸爸可以养你的，或者你就来这里住几天，怎么样？”

小女孩就是小女孩，说话的声音都是稚气的，眼里在闪着光，这让小陆文一下子就充满了信心，很高兴的在这里住下来，而且生活的很愉快。

冬季结束的时候，她给了他一个娃娃，看着像是晴天娃娃，一整个是由草编织而成的。娃娃微笑着，就像女孩当时的面容一样，天真烂漫，没有一丝灰尘，眼里闪烁着光，对任何事物都抱有期待，向往未来。而自己是脏的，早就被父亲打压的深陷淤泥里了，所以他在拿到晴天娃娃的时候，激动的亲吻了她的脸颊。

情爱是什么他并不知道，没有人教过他这个，沈清对他好，愿意收养他，给他晴天娃娃，还说会一直陪着他，这让他感到高兴，对他而言亲吻是平常的能表达感谢的方式。

他以为能一直这样。

可是三个月后，他的父亲找到他了。

如一道雷劈来，他惊慌的意识到——他的幸福到头了。

他被佣人狠狠的从柜子里拽出来，将他的手抓出了红印子，陆文被抓的疼了，哭了出来，一屁股坐在马路上，死活不要离开。

最后是他的父亲逼急了扛着他走的。走的时候晴天娃娃从口袋里掉了出来，陆文来不及去捡，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佣人用力踩了一脚那娃娃，然后提到了沈清的手边，可是他奋力挣扎却最终无济于事，晴天娃娃依旧笑着，充满了讽刺。

大马路上，一个男孩子被他的父亲扛着离开，太羞人了。

他的父亲还说他为了家族的威严不当中打你的屁股，否则非要揍红了不可，陆文蜷缩在车上，一动也不敢动，嘴唇紧闭，什么都不敢说，到家之后也和父亲犟，也不早起了，硬是在床上呆到六点才起床；训练也偷懒了，做什么都无精打采的，还逼自己凌晨一点睡觉；无论是早饭还是晚饭，他都吃的很少，往往只吃一点。

什么都变了。

在长达一个月的煎熬后，他的父亲最终放弃了，可是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并不想后继无人，所以在陆文十五岁那年，他的弟弟来了，年纪比他小，懂事比他早，每天训练很刻苦，每次都是笑盈盈的，睡觉之前还会和父亲说晚安，活脱脱的是别人家的孩子。这让父亲很开心，不再关注陆文，只负责经济上的支出，其他的一概不管了。

不过这样也好，再也没有父亲的管教了，这是他所梦寐以求的。

可是后来……

“喂，陆文？发什么呆呢，找着线索没啊？在这儿杵着，走神呢。”他抢过陆文手中的娃娃，凑近了看一眼，又丢给他，“这娃娃脏了，还被人踩过一脚，你想要啊？你这什么癖好，不过你要留着也不是不可以，任务结束后到酒店后我给洗洗，在去缝一下，准就成新的了，别感谢哥啊。”陆七拍拍他的肩，又继续去找线索了。

这是我的吧……陆文迟疑了，但是真的和他当年那个很像啊，难道是仿造的？也不可能吧。陆文摇摇头，自己不能再想了。他把娃娃塞进自己口袋里，看向正在找线索的陆七。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情感好像和沈清的不同，他走过去没来由的亲着了他的脸颊，虽然对方在自己嘴唇碰上的时候就逃似的挑开了，但是自己和当时亲吻沈清脸颊时又是不同。

可能……是地点、环境、心理、性别、对象不同吧。

“你亲我干什么？我告诉你啊，我所做的所有行为都是符合兄弟情的水准的，你可别让兄弟情变质啊我跟你讲……”

“没有的事，继续吧。”

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一开始进去的那个有白衣女鬼的房间，他们向前走，让陆文开了明火，这才看得清大概来。这里算是客厅，有沙发，还有一个圆桌，低头可以看见椅子。上面的吊灯摇晃着随时都能坠下来，所有事物都在原来的位置，除了生了一些灰以外就没有了。

圆桌的桌底布满了蜘蛛网，还可以看得见有一只蜘蛛在网上面怕，陆七让陆文用火烧死它了。

乔桑认同他的做法：“这里的所有生物都有可能是猫婆的眼线，她可以通过任何生物来暗中观察我们，所以我们在明，她在暗，我们要当心了。”乔桑的耳朵动了动，突然转向一处，手中的草绳已经射出，将黑暗中的潜伏者圈住了。

后退一步，向后一拉，那潜伏者欲做逃跑的样子，陆七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草绳，将对方从二楼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掀起了一大片灰尘，连同他自己也被呛到了，眼睛里还进了灰尘，眼泪都逼出来了。

陆文向前一步将他双手握住，头往下压，脚用力踢上他的腿弯处，那人跪下了，痛的叫出声，声音被陆七听出来了：“萧策？”他不确定的问他。

一听见是熟悉的人，对方也默认了，陆文松开了手，萧策立刻就脚下一软倒了下去，站起身，纠结了一会儿，最终站起身说道：“大七，我看你和你媳妇儿出去，我也好奇就跟上了，我从二楼钻进来的，一进来就被一只猫妖吓到了，我将她推进一个房间，用风将门困住，才好不容易脱身的。”

“而且我还看见了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话说都很猥琐，我很害怕，就赶紧溜走了，也不知道他们发现我没有，他们好像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啊？在二楼，阳台，当时我差点就被他们发现了！要不是当时黑……”

“哟，厉害啊，这都发现不了还能躲开呢。那可是一帮凶犯，兄弟，你没被他们发现真是幸运大发了。”他从Alen里掏出了一个手榴弹和一把狙击枪，交给萧策，至少能保命，同时也想陆文表明了自己的志向，不当狙击，就要冲锋。

冲锋多爽，与其苟着不动静待敌人上门，还不如自己去杀了敌人，这样才是真正的勇士。

想起刚才的事情，还听陆七说那是一群凶犯，立刻自豪了，掺合道：“我当时还用风把他们都卷到了那门里，让他们和那猫婆呆一块，但是里面既没有打斗的声音也没有叫骂的声音我还真是奇了怪了。”

陆七摆出一副嫌弃的模样，骄傲的给他指正：“那肯定是这儿的隔音效果好呗，打斗怎么可能没有声音啊，用你的脑瓜子想想也不可能，要不就是被猫婆吸收死了，那样我们也算任务完成了，我还要谢谢猫婆呢。”

不对！陆七觉察出了不对劲。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个存了一百年的房子，即使现在的技术可以达到完全的屏蔽，做到与世隔绝，但是一百年前可不是这样的。

不，不对。

陆七的手中凝聚成水球，水球向大门冲了过去，哪怕是一个简单的水球，在身边有陆文这个增幅器的作用下，也能有极大的破坏性，这只是个门而已，还不至于破不了的……

吧？

怎么可能？

陆七后退两步，做出防御的模样，指挥陆文道：“用你的火去打他的墙壁。”

“咻——”，一个火球发了过去，打在了门上。

门是简单的水泥做成，按理来说是接不下这火球的——至少应该有被火焰烧灼后的焦黑，但是没有，墙壁吸收了他发射来的火球， 没有一丝痕迹。

我懂了。

“在我们进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被困住了，这里是猫婆的地盘，很可能这墙壁里的我们发出的元素力量能被吸收，转化成猫婆的力量，而那帮凶犯被困在里面，所有的力量都被吸收了，所以发不出一丁声音。”

乔桑否认他：“那为什么听不见说话的声音？难道这也能被吸收？”

陆七摆摆手，表示自己不知道，还需要进一步的探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