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深秋的傍晚已经有了些冷意,郊外的草地升起了一大片晚雾,少有人踏足的地方空旷寂寥,柏恙成了这个地方唯一的生物。
晚露落在他的西装上,浸出了一些更深的颜色,他半推半就地融入了这个安静的地方。
傍晚过来果然不是一个好决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暗,柏恙的眼里黯淡无光,也许是因为林释不在?
他抿了抿唇,露水挂在他的头发丝上,打乱了他的一丝不苟。明明是很凌厉的长相,却让人分明品出了一丝可怜。
有些灰暗的雾更加浓重,遮住了来时的路,却没在前面开个口子,将他原原本本、整个身心都给包裹在里边,安静得让柏恙有些窒息。
他知道,这只不过是自己的心理有些问题,跟大自然,跟这片草地,跟林释带他来过的这个地方,没有关系。
他想,也许不应该再待下去了,可腿脚却像生了根似地,一分一毫都不曾移动。
他注视着脚下这块草地,上次是林释待过的地方,也许根本看不出痕迹,可柏恙却像着了魔一样,能闻出味道。
也许林释再也不会带他一起来了,甚至不会再来这个地方。柏恙想,明明是自己没资格再站在这里。
他捂住胸口,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心慌。
胸前整齐的衣襟被柏恙揉乱,他有些痛苦地垂下头。抬起时眼球里已经布满血丝,脖子上青筋暴起,分外骇人。
林释已经不要他了,是柏恙亲自将他推开的,也许林释也受不了自己这种随时都会发病的疯子。
思绪万千。
“你再哭!再哭我就把你关进那个黑屋子里!”
“柏恙怎么不进去,我跟你讲这个新开的鬼屋可好玩了!”
“诶你发什么脾气呀?这么多人一起来聚会。”
“没想到他看着长得好看,脾气却这么差,一点玩笑都开不起,果然人不可貌相。”
“你怎么这么大个人还怕黑呀,说出去你是我男朋友都觉得丢脸。”
“啊!快把他抓起来!他发疯了!”
Part.2
柏恙坐在时越面前,一身西装整整齐齐,手上的腕表和西装上的袖扣都是没有logo的高定款,垂下的眼睛看不清楚眼神,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禁欲总裁的气质。
只有头上乱掉的一根发丝暴露了他深藏起来的狼狈,林释心底思索。
“你好,我是您的专属心理医生,您可以叫我林释。”他微笑着递过去一张表,“柏先生,方便的话可以先填一下这张表。”
面前的心理医生长得好看,笑得也让人心生欢愉,但柏恙即将崩溃的精神显然让他没有精力再注意其他。
他的注意力停留在那张表上,他知道,那是鉴定他的一份根据,鉴定他到底是什么精神病的一份根据。
“可自己根本没有病!”
“不,如果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乱发脾气会打人也是一种精神病的话,那他也许是重症神经病?”
“会把他关起来吗?像小时候那样?屋子里是也是密不透光的吗?”
光是想想,柏恙便感觉到有些窒息。他想要松松衣领,又不想在旁人面前露出劣势。
林释的目光不会在男人身上停留太久,这是一个对心理患者特别有压迫的举动。
但他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他还是会在患者没意识到的时候保持对对方的关注。
柏恙的一举一动时越都看在眼里,他看着男人每填一个题目都要思考很久,他也许在挑选一个正确的答案,来证明自己并没有心理疾病。
但他也许不知道,这样可能更接近正确答案。
林释的办公室敞亮整洁,光线很好,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照在两人身上,平白添了几分倦懒。
柏恙将表推过去,他看了眼空中阳光下飞舞的小灰絮,又将视线移开。
“林先生,我有事得走了。”话落还不待林释有动作,柏恙就先行离开了。
有点落荒而逃了啊。林释想着,将视线落到了表上。
他一题一题地看下去,眉头从最开始的舒张到最后的拧结,林释的眼睛中充满了凝重。
Part.3
早在柏恙来之前他的父母便找过他,他们跟他说柏恙怕黑,每次到了没有光的地方就会狂躁发疯,林释以为柏恙是幽闭症。
但表上所显示的结果却不太一样,柏恙并不是幽闭症,一定要说的话,他可能只是有点怕黑。对,只是有点。
林释的食指轻轻敲击在纸上,也许“怕黑”只是一个指令。
柏恙听到“黑”便会有相应的应激反应,他也许会控制不住地发脾气,也许在别人眼里反应过激,也许别人会觉得他小题大做,也许别人以为他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而掌握这种指令的人,往往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或语言,便能使柏恙马上崩溃。
这种类似于主仆关系的潜藏行为,被称为“狗哨式虐待”。
林释揉了揉太阳穴,从外面透进来的阳光依旧温暖如初,可林释却觉得有一股寒意穿过脚底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