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京城。
长何街上热闹非凡,不论是开店铺的也好,摆小摊子的也罢,店主,商贩总会时不时吆喝几声,此起彼伏。来这条街买东西的人大都是较为富裕的人,身旁无一例外,都有丫鬟或仆人陪伴,打扮也都高贵大气,甚者是珠光宝气。
留心者会注意到,有许多人总在一处紧闭大门的房屋前停留些时候,然后询问一旁摆小摊的小贩或是隔壁对门的店铺的掌柜这家店铺的情况。
细看,这处房屋有两层,牌匾上书“何夕阁”三个大字,大门雕刻精细,只是紧闭。这使它与周围生意兴隆的店铺们格格不入。
当然,那些被问到为什么何夕阁今日未开张的人,回答也大致相同。
“ 今日符家有喜,要添丁啦…符大掌柜今日闭店一日,姑娘/公子明日再来吧。”
符家。
符家的大公子符原这年八岁,抱着他两岁的妹妹符思,一屁股坐在了北房门口的台阶上。他扎了总角,面容清秀,眼神中含着焦急,似乎是等了什么很久但什么也没有等到。
符家家主,符原与符思的父亲符承正背着手,来回不停地在北房门口踱步。他身材中等,头发以玉簪固定,流露出干练与精明。但紧皱的剑眉与紧抿的嘴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与紧张。
而房内,人声嘈杂,时不时传出女子的喊叫声,充斥着痛苦与疲惫。
“爹…”符原忽然转向父亲,“娘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符承没有答话,倒是立在一旁的仆人阿郁说话了:“公子莫急。”
符原只好悻悻地转回去,逗逗怀中的妹妹:“阿瑾,你说娘生的会是个弟弟还是妹妹呀?”他的语气里满是期待,还有一丝担忧。
符思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望着他,自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符原晃了晃她,符思便朝他甜甜地笑了。
我还是喜欢妹妹。符原一边想着,一边抬起手臂亲了亲符思的脸。有个弟弟就该和我抢玩的东西了,再说,我才不愿意宠弟弟呢。
几个人在门外等得焦急,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符大掌柜…”
“情况怎样?”符承立马停住脚步,大步迈至稳婆面前。
“大的恐怕…恐怕保不住了,不过有望保住小的…”稳婆快速说完话。
符承的眼眶难以抑制地红了。许久,他闭了眼,深深吸了口气,长叹一声。
“那便尽力保住小的吧。”
明明前两个孩子都顺顺利利地诞下了,怎轮到这个就…
符承右手抚上额头,像是在抑制什么想法。
这或许是命吧…认了,也罢。
而婴儿嘹亮的啼哭声也终于响起了。
符原抱着符思就从地上弹了起来。
这个新生儿是个女孩。软软糯糯地被包在小被子里,轻阖着眼,略嘟着嘴。
“哇—比阿瑾当年还可爱耶…”符原伸出右手,用食指轻轻地戳了戳小女孩的脸。
符承难得的露出了笑容,揉了揉符原的头发:“阿莫有两个妹妹可以宠了,肯定很高兴吧?”
“那是。慕将军教我的招数,我也要教她们。”符原的眼睛亮晶晶的。
符原被慕远慕将军收为弟子,亲授绝技。自六岁起,符原都要去慕远家学武,有时会陪着比他小两岁的慕大公子慕桑一起逗逗慕桑的弟弟慕翎。只是慕翎对待他们总是又哭又闹,也因此,符原对“弟弟”产生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
符承听罢,没有怪符原让女子学武 ,反而说了一句:“阿莫以后可要认真教。”
“嗯!”符原点头。随后他眨了眨眼睛问父亲,“二妹妹叫什么?”
“阿莫说,二妹妹该叫什么?”符承不答反问。
“箫?”符原下意识地回答。
符承一愣:“阿莫早就想好了?”
怎与他想到一处去了?
箫…奏凄凉别离之曲。音色时有悲壮,时有哀愁。符承的夫人何氏当年很喜欢它的声音。
符原摇了摇头,略微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哎呀,就是随便瞎说的,还是爹爹您取吧。”
符承微笑:“就叫符箫吧,小名儿,便唤作璇玑,皆唤阿璇便可,如何?”
符箫,符璇玑。
符原自然同意,还念了两遍,捏了捏那小符箫的脸:“阿璇,你叫阿璇哦。”
多好啊,自己又有一个妹妹了。
“今日就到这里。教的可都会了?”
慕远的脸尖瘦,略长,一双小眼睛中透出凌厉的光。他身材高大,以雕刻华丽的象牙簪固定头发,一身锦缎金线刺绣黑色衣衫。
“会了。”符原抬起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立正后抬头坚定地对慕远说。
“明日抽查。去吧。”
符原颔首,蹦跳着去找慕桑了。
哪想,慕桑抱着慕翎,坐在一棵树上,并没有在自己房中。
“慕小弟!”
慕桑一听这声音,原本木讷的脸才鲜活起来,朝树下的符原一招手:“哎,符兄来啦,快上来。”
符原自小学武,上树自然不成什么问题。他爬上树后,惊讶地发现小慕翎竟然一反常态没有哭闹,反而兴高采烈地挥动着手臂,碰到树枝后便一把扯过,紧紧地攥住不放手,然后又松开,继续扯下下一根树枝。
慕桑看到一脸呆愣的符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符兄这样子真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