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侘所问，杨回也知道，其实确实没必要如此火急火燎地非在深更半夜见面。杨回白天事儿多，不容易找出一段完整的时间约李侘，就算他能腾出一段时间，李侘也未必刚好有空，所以他想来想去，觉得晚上是相对最合适的时段，当然代价是需要牺牲睡觉的时间。
这个事对警察来说是家常便饭无所谓，但对其他人来说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可是杨回觉得他有好多事有很多话想跟李侘交流，虽然对于打扰别人休息他也很抱歉，但思虑再三，杨回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这个，是这样，最近事儿多，我这儿有挺多头绪，想跟你好好交流一下，但白天忙乱，总是容易受到打扰，静不下来，所以，我想晚上比较合适……不过，真的很抱歉，打扰你的休息时间！”杨回因为有点心虚，磕磕巴巴地解释着。
李侘心里觉得好笑，只要大家提前约好，白天谈并没什么问题，非得安排在深更半夜确实牵强，但客观上李侘自己也有一些事需要跟杨回沟通，所以他也就顺势说了句：“没关系。”
杨回知道李侘话少的特点，听到他这么说，就基本确定李侘并没有生气，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观察着杨回开车，李侘不禁疑惑地问道：“这是去警局的路吗？”
杨回笑了：“李侘，你的脑子真的太好了！这的确不是去警局的路，我呀绕点路去一家夜宵铺子买点好吃的带回去。”
李侘想了想说：“杨队长，你是个好领导！”
杨回看了他一眼：“你这么说，我还挺高兴的！不过，这也不光是给加班的同事们买的，我也想让你尝尝，这么晚打扰你，真的抱歉……那家店的东西味道很不错的。”
李侘微微点了点头：“我晚上没有吃东西的习惯，但还是要谢谢杨队长的心意。”
杨回并不介意，轻松地说：“没事，不逼你，在我这儿你随意轻松就行。你也知道，我那儿也有吃货，买多少回去都不是问题……对了，那你要不要再来杯咖啡？”
李侘摇了摇头：“不用，不是有茶喝嘛。”
杨回又笑了：“行，喝茶……不过办公室条件还是有限，不能发挥我的泡茶水平。”
“没事，我是外行。”李侘淡淡地说。
杨回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很享受这样的聊天风格，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不把李侘当外国人了。李侘虽然寡淡又话少，但他内心的细腻会在不经意中微微流露，仿佛从闭合的指缝中挣扎而出的一点光，只不过需要细心体会。
假如李侘是位女性，杨回认为自己虽然会有犹豫但一定会去追求。杨回一直没有找到女朋友，因为他心里一直没有标准，而在他见过的女子中则没有合他意的。遇到李侘后，杨回才逐渐发现自己欣赏和喜欢的正是这种类型。
朴素但有智慧，聪明却不张扬，内心不失温良，而且，不啰嗦不矫情。天呐，杨回心想，虽然自己终于总结出了择偶标准，可是有这条件的能看上我这样的吗？杨回自己就不得不先否定了自己。
李侘身体靠着座位，眼睛平视前方，安静地慢慢喝着咖啡，杨回则专心开车没有说话，他觉得没有必要没话找话。他能感觉到，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大家对彼此逐渐熟悉进而慢慢放松下来，车内此时这样的气氛恰到好处。杨回有点希望他可以一直这样开下去。
在夜宵铺子，杨回真的买了好几盒东西带回车里。他把食盒放在后座上，爬进驾驶位，乐呵呵地问：“怎么样，香不香？”
李侘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杨回突然变魔术般地从身后拿出一串烤串，递给李侘：“赏个脸，尝一串吧，这是烤豆腐……呃，我注意到你还是挺喜欢吃豆腐的。”
李侘意外地看着这串烤豆腐，看了一会儿，接了过来：“好，尝一串。”
杨回满意地重新开车上路。快到公安局时，李侘戴上了棒球帽和口罩，杨回对此困惑了很久，这次趁机问他为什么总把自己遮盖起来，李侘只说了句“低调点好”。杨回似乎觉得自己能理解他，也就不再多说。
抵达办公室后，杨回让李侘先在沙发上休息一下，他先去看看晏霖和丁婕。过了不久，杨回就和丁婕一起回来了。原来晏霖已经入睡，杨回就让丁婕先来吃夜宵。
见到李侘，丁婕也显得非常高兴：“李侘，这个你必须尝尝，特别好吃！”
“我已经尝过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丁婕撸起了袖子。
“哎哎哎，你悠着点，别吃完啊，留点给其他同事。”杨回善意地提醒。
“放心吧，头儿，我能没点数嘛！”丁婕开始大快朵颐，杨回也吃了几串。
过了一会儿，丁婕一边吃一边嘟嘟囔囔地问道：“李侘……那个，李相还好吗？”
李侘立刻想起李相说的表白失败的事，但他并不打算掺和，就含糊地说：“挺好的，还是那样。”
丁婕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反应，也含糊地说：“哦，那就好……之前他送了一盒他妈妈做的蜂蜜小番茄，太好吃了！”
杨回对此十分赞同：“哦，真的好吃，被我们一抢而空。”
“头儿，你还好意思说，那是送给我的，我好心留着带来大家尝尝，你们倒好，一点没客气。”
“是挺不好意思的……这不，今天我请客夜宵了嘛。”
丁婕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继续美美地吃着。
李侘在心里大概勾勒了故事情节，虽然表白失败，李相还是大度地把美食分享给了心仪的女孩。事情虽小，李侘对李相的做法挺满意的，李相虽然是个财迷，但他绝不小气。
杨回吃了几串后就不吃了，站起身走向储物柜，取出茶叶和茶杯。
“唷，好兴致，喝茶呢！”丁婕又嘟囔着说。
杨回没搭理她，拿起开水瓶就走出了办公室。
“李侘，怎么着，你们深更半夜地还打算喝茶呢？”丁婕转向李侘问道。
李侘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
“看到没，那茶杯，青瓷的，很少看到头儿拿出来用的。”丁婕继续自言自语：“看这架势，今晚要跟你促膝长谈啊。”
李侘对此本不想发表意见，但总不说话又显得过于傲慢，于是含糊地说：“最近事儿多，你们一定忙坏了。”
丁婕连连点头，大概是想表示确实如此，不过还没等她咽下食物发话，杨回回来了，正好听到李侘的话，顺口说道：“这还不算最忙的时候，以前碰上案子连发，真的连续一周基本没睡觉。”
丁婕叹了口气：“唉，我这也两天基本没睡了，正想跟李侘说说呢，被你那英雄事迹一掩盖，行了，我也别说了。”
杨回笑着说：“你的英雄事迹人民不会忘记的！吃得差不多了，你也该返回工作岗位了。剩下的这些，顺路带给大伙儿吧。”
丁婕撅了撅嘴，站起来收拾，一边说道：“李侘，你以后要有空的时候，欢迎多来和我们混混，你的脑洞又多又大，对分析案情帮助太大了。今天要不是得看护晏霖，我一定赖在这里听你们说什么。”
李侘显得有点困惑，他觉得丁婕的话有点怪怪的。杨回见状，赶紧说道：“看护晏霖非常重要，有任何异常随时联系我们。快去吧！”
丁婕走后，杨回开始泡茶，一边泡一边说：“这里没有其它茶具，也没有好水，只能委屈你喝点茉莉花茶了。”
很快他就把一杯热茶递给了李侘：“你先闻闻这个茶香……这茉莉花茶的质量是很好的，我平常都得藏起来。”
李侘小心接过茶杯，水温适中，温婉的青瓷茶杯配上怡人的花香，的确是一种舒心的感受：“谢谢杨队长。”
杨回给自己也泡了一杯，在李侘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闭着眼睛嗅了嗅，显得很满足。过了一会儿，他放下茶杯，说道：“说真的，最近有点烦。”
“是因为晏霖的案子？”李侘也放下茶杯。
杨回点点头：“可能多半是因为这个吧，但我自己也说不清。”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特案组，你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意思，晏霖算是我们接手的第一个正式案件，但和我以前经办过的案件相比，真的不好办。”
对此李侘是理解的，但他也没法说什么，只能说：“万事开头难。”
“李侘，你这么说，算是乐观的……刚才丁婕说你脑洞大，我很赞同，上次你关于晏霖案件动机的推测，对我们的启发很大，处理这类案件，真的不能拘泥于以往的经验……今天有好多事想和你探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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