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打开了话匣子,李侘就继续问砖头:“那牛哥呢,他有什么故事?”
砖头叹了口气说:“牛哥啊,也是苦命的人……他是当兵的出身,那身手可是好得很,本来很有前途的。牛哥跟我一样,也出生在农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他出去当兵后,家里只剩下老人,他爹长年生病,家里的事只能靠他妈和爷爷奶奶辛苦操劳。后来,村里的恶霸欺负他家里没人,想占他家便宜,硬是要用山上的苦田换他家的良田,那牛哥家肯定不干啊,结果打打闹闹中,牛哥的妈头上被打坏了,没救过来就死了。牛哥回家奔丧,气不过就和恶霸理论,结果失手打死了恶霸,这下他在军队里的前途没了,还坐了牢。坐牢期间,家里剩下的亲人都接二连三地死了,还欠了债。”
说到这里,砖头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唉……牛哥出狱后万念俱灰,本想自杀了结的,也是命不该绝,被刘总碰上把他救了,还帮他还清了债。从此牛哥也就跟着刘总了,他说他是彻底通透了。”
李侘默默听着,心中一片茫然,善恶曲直谁人定,悲喜冷暖我自知。
看到李侘脸上颇为复杂的神情,砖头赶紧问:“李先生,你没事吧?”
李侘微微笑了一下:“没事。听了牛哥的故事,有点感慨,你们都不容易。”
“唉,说真的,以前我总羡慕那些家庭条件好的人,我就想他们的命怎么那么好,后来我也渐渐明白了,天生命好的只是很少数,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得认命。”
“都认命了,那那些作威作福的人,岂不是更快活了?”
“把老子惹急了,那就干你,我都烂命一条了,还怕个球。那些作威作福的家伙要是想不明白这一点,那他们迟早有好果子吃。”
“砖头,你成家了吗?”
“没呢,我和牛哥都不打算结婚,我俩的命都不好,也都杀过人坐过牢,如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是真想明白了,这辈子要能做个除暴安良的侠客也就够了,没必要再连累别人。”
对这一番不俗的言论,李侘在心里暗暗赞许,不过他嘴上说的却是:“刘总身边有你们两个活宝,也够他喝一壶的。”
砖头不知道李侘究竟是夸他呢还是损他,只是乐呵呵地说:“哎哟,李先生,要是外国人的华国话都能说得像你这么溜,该多好!”
此时,留在别苑的刘渭水在包间里和玉心对坐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已经收拾干净,换上了新的夜宵。说是夜宵,其实只不过是健康的酸奶水果奶昔。
刘渭水因为在南云闹了那么一出,大家都以为他是男女通吃的主,他也不去辟谣,所以没人知道他和李侘之间其实完全清白。
“你对他印象怎么样?”刘渭水轻声问道。
“确实一表人才,有这个相好的,你倒是一点不亏!” 玉心声音温柔,却满含一股挖苦的语气。
刘渭水只得赶紧说:“玉心,我和他只能算是逢场作戏,你知道我的,我心里最宝贝的只有你!”
玉心冷笑了一声:“那我要是和他也逢场作戏,你没意见吧?”
刘渭水立刻严肃地说:“朋友妻不可欺,他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玉心看他装傻,冷冷问道:“你是真心把他当兄弟?”
刘渭水点点头:“我这个人看人准,虽然到底没摸清他的来路,不过他是个极其明白通透的人,而且心底有点侠气,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心不累。”
“除了上床,他对你还有什么价值呢?”玉心不依不饶。
“宝贝儿,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我都发过誓一定改邪归正,你看我这一贯都表现不错吧!”刘渭水低声下气地说道,随即他从包里拿出那个黑色的U盘,笑着说:“这是他给我的,这个可得好好研究研究,说不定他能给我们种棵摇钱树。”
听到摇钱树,玉心倒是心里一动,露出了一丝甜美的笑容。
刘渭水看她笑了才放下心来,他想了想,提出了心里的一个困惑:“玉心,你是怎么认识潘教授的?”
玉心一愣,随后打趣地说:“怎么,妒忌了?”
刘渭水一把握住玉心的手摩挲起来,一边爽朗地说:“我是那小心眼的人嘛!”
玉心嫣然一笑,俄而郑重地说:“我请他帮我杀过仇家,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那时他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名气。”
刘渭水“啊”了一声,惊讶地张大了嘴。
没等他说话,玉心紧接着说:“老刘,我们可是说好的,彼此的过往都不打听和追究,你要说话算话的话,就不要继续问了。”
刘渭水无话可说,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唉,恨我没早点认识你,不然你的事儿我都帮你解决了!”
玉心转恼为喜,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刘渭水没说话,看他脸上颇为纠结的神情,玉心又问道:“是不是和李侘有关?”
刘渭水忍不住夸赞她:“你真聪明!……这事儿我确实……”
玉心笑道:“怎么把你难为成这样?!你先说来我听听。”
刘渭水横下一条心,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玉心听后沉吟不语。
刘渭水正色道:“李侘的心思我还是有把握的,他对潘教授倒没有什么,只是想知道背后的正主是谁。”
玉心缓缓说道:“这个且不说,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他不可能出卖买主,除非买主自己先坏了规矩。”
对此刘渭水也无话可说,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玉心柔声问道:“老刘,对一个还不知道底细的人,你真愿意赴汤蹈火陪他蹚浑水?”
刘渭水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长叹一声,对这个问题,他心里确实有不同的声音在对撞。良久,他若有所思地说:“说真的,我愿意,别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他身上有一种吸引力。”
“你不怕他跟警察串通?”
刘渭水笑了:“你想多了,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我看得出来,他既不是白道也不是黑道,他就是他自己。”
玉心也笑了:“这样的人你见得多了,但对他如此用心却是稀罕,果然睡过的就是不一样。”
刘渭水听得出她语气中的讽刺,不过这次他没有纠缠,而是淡淡地说:“他和其他人都不同!” 他久久地望着玉心,然后凑近她,再次握起她的玉手,深情地说:“潘教授的事我也就一说,你别管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你有任何危险。”说着,他把她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
这样的夜晚警局里依然灯火通明,满是加班加点的人。自从下午送走李相和李侘后,杨回和丁婕也没闲着,一个继续出现场,努力寻找潘教授他们弃毁车辆的蛛丝马迹,然后再去找几个线人临临市面,一个在办公室埋头搜集信息。
杨回快八点才回到办公室,丁婕依然坐在电脑前。杨回把一包食盒放在丁婕面前,引得她连声夸赞,打开一看后更是叫好,原来是她爱吃的海鲜炒粉干。
“你先吃饭吧,吃饭时别分心。”杨回体贴地说,然后坐回自己的座位,打开了电脑。
丁婕开心地吃着粉干,一边含含糊糊地说:“哎呀,头儿,要真实了解一个人真不容易!”
“那是肯定的,谁会那么容易让你看透。”随后杨回又笑着说:“也许,除了李相?”
丁婕差点一口粉干喷出来,她赶紧捂着嘴,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想害死我啊……不过,你说的有点道理,他真是个耿直Boy。”
杨回用手在嘴唇上做了个封口的动作,表示不再打扰她用餐了。
丁婕继续吃着粉干,忍不住又慢慢地说:“不过不愧是李侘,那么镇定。”
杨回不假思索地说:“不用说,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尸体。”
“嗯,对噢……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好像没什么事能让他慌张……头儿,下次我请李相吃饭时好好打探打探。”
杨回笑了:“你谈恋爱就专心谈恋爱,我可没给你布置这样的任务。”
“你说什么呢?我哪是谈恋爱,我这纯粹是为了工作!”
“行行行,公私兼顾了最好!李侘虽然挺玄乎,但他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不用花过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调查他。”
丁婕笑着看着杨回:“头儿,真难得,向来你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
杨回没好气地说:“说啥呢,我现在也是,以后也是!”他随后叹了口气:“只不过我们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得得,我申明我没有异议啊!我承认,我纯粹出于个人兴趣,行了吧?”
“那行,打探结果回来必须汇报啊!……还有,你可别被拐跑了!”
丁婕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轻声嘀咕:“什么人呐,还说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