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被戳烂双眼的男人，双眼用一块黑布蒙着，看不清伤势，正握着猎刀，站在钟欣雅身后。
于朗看见那瞎眼男人，自然知道这群人都是寨子里来的 ，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冷冷道：“这是怎么个意思？是不是误会了。”
昨天还好端端的，今天就玩阴的，他最不耻此类行为。
姜亦精神高度紧张，手心满是汗，一心想凭借蛮力挣脱束缚，小动作不断。
瞎眼男人没理于朗，只拿话敲打姜亦：“别白费力气了，力气再大也没用。”
他手上的猎刀一用力，扎进钟欣雅后腰的肉里：“你可以看看，我的刀够不够快！”
姜亦一肚子的“卧靠特么的”说不出口，真是阴沟里翻船，竟然折在一个瞎子手里。又眼观四周，低声对着于朗吐槽：“玉梅不是说，寨子里统共就剩下两三户人家，怎么一下子出来那么多人。”
于朗打眼看去，说：“你没看见这群人，老的老，残的残，男男女女都有，估计是寨子里的人都出动了。”
项阳整个人迷迷糊糊，被人抬着走。程美儿心有余悸，凑到姜亦边上，小心翼翼地问：“亦姐，你有什么应对计策吗？总不能……”
计策，说实话她并没有。但是为了不打击程美儿，她想了会，安慰程美儿：“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这简直就像用双手捧起希望的水花，程美儿心里更没底了，左右打量周围，又去问于朗：“于朗，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万一我们……像昨天那人这样，岂不是太冤枉了啊。”
于朗叫她放宽心，要杀早杀了，昨天夜里就能动手，趁他们没防备，都够死好几回的了。现在搞那么大阵仗，总不会是要人命那么简单的。
那瞎子也不管程美儿在嘀咕什么，推搡着几人往前走，嘴里恶狠狠催促：“快点走快点走，老实的！”
姜亦心里一动，忍不住旧话重提：“兽道不叠鸟道，井水不犯河水，好端端的，这是演的哪一出啊，怎么个意思？给个明白话吧。”
瞎子循声朝她“看”来，骂了句：“别以为我们这群乡巴佬都是傻子，不知道你们心里算计的事！”
姜亦没再说话，心里直犯嘀咕，怎么眼睛昨天才被戳瞎，今天就和没事人似的了，而且，看上去丝毫没有视觉障碍，走路毫无困难？
***
屋里很黑，上位供奉神佛，墙上贴的还是***。***画像前坐着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身材高大，却坐在一张和他身高完全不符的小板凳上。特别奇怪，贵州这边的很多少数民族，都只坐小板凳，连吃饭的桌子也是一张略大一些的小板凳。
这位脑袋有点秃的老人，单眼皮小眼睛，和玉梅的眼睛一模一样，看来他就是玉梅的父亲没错了。他正坐在板凳上吃饭，卤牛肉、花生米配他们自己烧的白酒。边上有一个孩子正在闹脾气，趴在地板上一通大哭，很快里屋出来个女人，耐心哄他。
程美儿看着此情此景，有点羡慕，她也想哭，但是她哭也没有用，没人在乎她的眼泪。但就算没用，她还是想哭，一颗心擂鼓样跳，眼泪流了满脸。
因着目睹了昨天那一场残忍画面，天知道她心里头有多战战兢兢，死也就算了，还死的那么痛苦，那么没尊严，两相权衡之下，她宁愿在山林悬崖上摔下去摔死。
那秃顶男人朝着程美儿笑了笑，目光中隐有探究之色。
于朗提醒对方：“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别难为小朋友吧？”
于朗嘴里的小朋友说的是项阳和程美儿，项阳的脚还在流血，程美儿吓得哭哭啼啼。
秃顶男人开门见山：“不难为你们，我们聊聊，聊得好什么事都没有，你们走你们的，我们住我们的。”
姜亦也口直心快：“反正现在已经被你们给绑了，给个明白话吧，想要什么啊？”
男人站起身子：“你们先告诉我，来这里，是为什么事？”
于朗心里一动，表情没什么变化，实话实说：“一个朋友失踪了，上山找人。你们大概是误会了，我们不是会做杀人放火违法犯罪那些事情的人。”
那个瞎眼男人刚好自门外进来，一听这话，齿缝里迸出几个字来：“还撒什么谎。”
“我已经知道了，你们都是一伙的。”他恶狠狠开口，“你们想救昨天那个男人吧，是想来策反我们寨子里的年轻人吧，让他们离开自己的家，让我们断后。”
众人皆怔住，真是狗进茅厕，一张嘴就是造。
说话间，瞎眼男人已经将蒙眼的黑布取下，眼皮边缘泛着青黑，几乎包不住血红色的眼珠子，眼白处一片血肉模糊，让人直犯恶心。
他朝着姜亦走过来，上下左右打量，不一会注意力就集中在了她靴筒里的匕首上，血红色的眼珠转得极快。若是转得再快一些，简直能从眼窝中掉出来。
姜亦猜到他打得什么主意了，那人刚往前垮了半步，她便厉声吼了句：“如果你再往前一步，你就只能用你骨折的手，来取我的匕首了。”
***
寨子里房屋多人口少，一般人家吃住都在一楼，二楼三楼都空着。五人被关在二楼的东北角的一间闲置的房间内。
一进房间，程美儿立马止住了哭声，去找急救药物给项阳包扎伤口。她用沙哑的嗓音问姜亦：“亦姐，你们有办法逃出去的吧？”
“嗯？”于朗说，“为什么要逃，待在这里搞清楚情况比较好，那个瞎眼男人有点问题。”
“对，这人，我也心里毛毛的，但又说不上来什么问题。”姜亦拿起放在桌上的筷子，对着一桌子辣椒蒸菜毫无胃口，“对了，钟大师，张聪死了之后，下一个是谁？”
“江西监狱里的人，男的。”钟欣雅回忆了一下，“最后一次碰到，也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
两个月，足以发生太多变数了。
现在想来，过完新年也不过数月，人生却如滚石下山，变化接连不断的簇生出来，裴春暖自杀、姜素离去、有人遇害有人受伤，学生时代的打打闹闹已然恍如隔世。
桌上的饭菜如同猪食，几片牛肉少得可怜，别的都是些干辣椒干腌菜，一碗汤清汤寡水看不到一点料，几人都没胃口。只就着汤水吃了自带的干粮，毕竟不吃就没力气。
行于旷野，抚摸山风的呼啸；山川里用餐，与日月相对谈。本该是多么美妙的体验，然而此刻所有人无言。
吃到一半，程美儿旧话重提：“钟大师，你们三个逃出去吧，一路往北，那里有个悬崖，那只山羊和王洁可能一起掉下山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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