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上,我是在医院度过的。
再醒过来时,苏向阳正趴在我的床边。
清晨的金芒从窗外照进来,打在他的背后,透着点点虚无的感觉。
正想要伸手提醒他,问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时候,小护士便进来了。
她朝着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刻意压低声音,眼中满满的都是艳羡。
“你男朋友昨晚一直守着你,每隔一个小时就给你量体温,直到你凌晨五点体温正常才趴下来休息,让他多睡会儿吧,肯定很累。”
闻言,我脸上满是愕然。
苏向阳居然对我这么好?
总不能说因为我是他的客户,所以就要对我关怀备至吧?
这个理由说不过去,可我又不敢往深层次去想。
苏向阳是赫赫有名的大律师,身边自然是迷妹无数,犯得着看上我这个欧巴桑吗?
撇开这一种可能性,我再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而这时,苏向阳也悠悠转转的醒过来,褐色眼眸里还夹杂着血丝,看上去有几分可怖。
显然如同护士所说,昨晚为了照顾我,他真的没休息好。
“你醒了,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苏向阳一刻也没闲下来,揉揉眼睛就要起身。
我赶忙拉住他,语气感激又亏欠,“不用了,你再睡会儿吧,我不吃早餐的。”
苏向阳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这怎么行,早餐是人一天最重要的一顿饭,你要是不吃,很容易弄出胃病的。”
“没这么严重吧,我都习惯了。”我说道。
这是实话。
和王城结婚的那五年,我每天早起都有做不完的事情,做早餐,洗晾衣服,送小星去上学。
还没轮到自己吃上一口,又该去公司打卡上班了。
所以早餐这种东西,早就被办公室里的咖啡所代替。
“那是你饿得还轻,等真的让你察觉,有你哭的时候!”苏向阳教训着我。
阳光从他身后逆着打过来,轮廓都变得有点模糊,忽然就有种让我搞不清楚状况的感觉。
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霍停归因为我不好好听课而教训我的时候。
而我发愣的时候,苏向阳又朝我开口,“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甚至,他伸出手来,弯起食指轻刮过我的鼻尖。
这个动作来得太突然,又显得太亲昵,以至于我们两个人都愣住了。
苏向阳看着我,眼神中闪过几分不自然,薄唇几次想张口,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我脸有点油,要不你去洗洗手吧。”没话找话,我尴尬的说道。
他就朝着我点头,“好。”
倒是边上的小护士神态自若,还笑话我俩。
“大早上撒狗粮,我这班上得可真是郁闷啊。”
顿了顿,又道,“不用给她买回来吃,现在就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不如一起去外面吃点什么啊。”
“那我去办出院手续。”苏向阳点头,转身出了病房。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院,直到坐在医院附近的早餐铺子里,才微微回过神来。
看着对面吃包子的苏向阳,我表达自己的感谢,“我听小护士说,你昨晚还跑回来照顾我,谢谢你。”
苏向阳举起右手朝我摆了摆,“这有什么啊,好歹你也是我的客户,万一你病倒了,到时候开庭的时候我岂不是没有当事人。”
听到苏向阳这么说,我心中算是平静下来不少。
也对,他可是百战百胜的大律师,万一到时候我病倒了,没能去法庭当场对峙,从而导致这场官司败诉,那他的不败神话,就要在我身上终结了。
律师的胜诉率,就是活招牌,就是饭碗。
苏向阳对我的照顾,也只是从官司本身出发而已。
而苏向阳也似乎看出了点什么,反问我,“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来照顾你?”
“我也以为你是因为官司才来照顾我的。”我立马一口接下。
这顿早餐终于得以正常的进行下去。
在我吃了三个包子之后,苏向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从包里掏出东西来给我,“昨晚我帮你充电来着,忘记给你。”
是我的手机。
也的确,昨天一直在外面奔波,到晚上肯定没电了。
苏向阳是好心,我自然感谢。
又听他说,“对了,我帮你充电之前,还有人给你打过电话,我本来想接的,刚准备按下接听键,就自动关机了。”
有人给我打过电话?
脑海中第一个闪现的人名,就是霍停归。
手忙脚乱的开机,果然是看见一个未接来电,来自霍停归。
时间,是凌晨一点。
那么晚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想着,就想要打过去询问。
而这时候,早餐店里的电视却开始播报起来了早间新闻。
画面中,赫然是霍停归和洛希音亲昵的背影,而播报员则是声称,记者拍到他们晚上去了一家珠宝店,看样子是好事将近,已然在挑选结婚的首饰了。
我已经翻到了霍停归的电话号码,可手指却像是被钢丝绑在了半空之中,怎么都落不下去。
既然他们好事将近,霍停归又怎么会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找我呢?
想必他们昨晚也是在一起分享着喜悦吧。
而那通电话,大概只是不小心碰到而已。
不然的话,他为什么独独只打了一个。
就我还傻傻的以为,他或许是有什么急事。
大半夜的有事相求,霍停归的第一选择,也是近在枕旁的洛希音才对。
真傻,傻得有点让人想笑。
“你没事吧?”苏向阳看出我的端倪,关切的询问道。
我勉强的收拾好情绪,朝着他挤出一个微笑来,“没事,就是早餐吃得有点多,有点撑着了,出去走走,消化一下就好了。”
也正好是借着这个由头,我从包里掏出一百块压在碗底,“谢谢你苏律师,我还得去公司一趟,就先走了。”
逃也似的,我离开了这家早餐店,消失在了苏向阳的视线当中。
街道上人来人往,他们身体或衣角带起阵阵微风,吹得我迷了眼,泪水就这么止不住的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