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躺在帷帐之中,吃着难以下咽的麦饭,目光阴沉,心中却将这笔账算到了李世民的头上。
若不是有人告密,父亲又怎会知道他私送铠甲之事?而朝中和他作对的人除了李世民又能是谁?
这一番所受的屈辱折磨,日后他定要加倍偿还在李世民的身上。
李世民听闻太子已经来到了弘智宫,仰头饮了一杯酒,捏紧酒杯冷笑道:“还算他有些胆色。”
高鸳坐在他的怀里,抬手抚着他的胸口,娇滴滴地说:“私藏铠甲罪过虽大,可圣人向来偏爱太子,难免看他模样可怜就原谅他了。”
太子在东宫屯兵,圣人不也没处置吗?想到这里高鸳又愤愤起来,圣人就是偏心。明明都是他的儿子。若是李世民敢私自屯兵,那他身上的官职再多十个都不够撸的。
李世民叹了一声,搂紧了她。曾经他也是父亲心爱的儿子。可一切在父亲登基之后就变了。不过他想要的绝不会放弃。
他低头亲了亲妻子的额头,沉吟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在朝中并不是无人。”
到时候他再让人给圣人施压,绝不能只是撤了个职就算了。
高鸳紧紧地搂住他,信任地点了点头。
翌日, 李渊果然气顺了点,便让司农卿宇文颖到庆州召杨文干来仁智宫面圣。如果杨文干当真只是收铠甲,没有谋反之意,到时候判他撤职流放,这件事情就算了结。
结果宇文颖才到庆州,杨文干立即举兵谋反。
这回不仅出乎李建成的意料,就连李渊也有些慌神。他原本是让宇文颖去稳住杨文干将他带来弘智宫,没想到适得其反。
庆州靠近突厥,若是杨文干引来突厥大军,才平定不久的大唐岂不是又要燃起战火?
李渊大怒之后立即派人镇压,可又怕这些人能力不足,下意识地想到了二子李世民。
自从武德四年李世民征服夏国郑国,劝降杜伏威,李渊便再不派他外征,甚至默许太子削弱秦府的势力,免得再增盛他的威望。
可在要紧关头,能顶住事的只有李世民。
当天夜里,李世民被紧急召入李渊的寝宫。他的耳目众多,自然也知晓了杨文干谋反之事, 也大约猜到父亲召见他的用意。
果不其然,李渊忧心忡忡,向他提起杨文干造反一事。
李世民身经百战,对付过不知多少豺狼般凶恶的敌人,并不将一个小小的东宫宿卫放在眼中,从容地说:
“杨文干竖子罢了,竟敢如此犯上悖乱。庆州府的僚属想必会立即将他擒拿。就算不行,派一名上将征讨便是。”
李渊却说此事没有这么简单,长叹道:“杨文干谋反关系到太子,只怕响应他的人不少。更何况又怕他勾结突厥,那才是真正的麻烦。此事只能你来办。等到二郎得胜归来,为父便立你为太子。”
他向李世民承诺,等李世民得胜归来,便废了李建成的太子之位,封他为蜀王,等到自己百年之后,就由李世民来继承皇位。
李世民欢喜了一瞬,却是将信将疑——妻子是他最亲近之人,她的话叫他刻印在心,便坚持说:“口说无凭,父亲还是立下圣旨,昭告天下为要。”
征讨一个杨文干不过是一夕之事。可局势却扑朔迷离、变幻莫测,必须要仔细。
李渊觉得他是在挟兵自重,有些不悦。“天子一言九鼎,难道秦王以为朕会撒谎?二郎要讨封,也该让朕见到成效才是。不然随意颁下废太子的圣旨,岂不儿戏?”
李世民单膝跪下,叉手道:“臣不敢。那便请父亲立下字据,昭示左右,令臣安心。”
父亲推三阻四,条件甚多,分明心意不真。李世民何其精明,见此不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