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胸口中了一弹，但K2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区区掠来个医生什么的小菜一碟，有钱能使鬼推磨，被捆来又被金钱哄着，很快就麻利的做好了手术。
东海这套郊区别墅白天一片宁静如水，晚上却是一派阴森险恶。青龙坐在门口点燃打火机，烟尾的火光一闪一闪，像萤火虫。
叶寸心走过去伸出手，青龙有些惊讶，“军队的人还会抽烟？不怕出任务被狗闻到啊？”
知道的还真多，叶寸心都快怀疑一个单打独斗的野兵哪来的如此阔然的知识面，难不成恐怖组织还捎带了内部教学？
但这是不能问出口的。叶寸心撇撇嘴，“不然也不会当叛徒啊，烟不能抽酒不能喝，憋都憋死了。”
语气里都是玩笑，青龙一贯紧蹙着的眉头松了松，叶寸心一屁股坐他旁边，也不说话，就一人一根烟来回烟雾缭绕。
不知道坐了多久，等到烟燃尽，青龙清清嗓子，“我没赌错。”
叶寸心心里头警铃大作，赶快回溯一遍在厂子里做没做什么露马脚的事情，除了雷战在她面前她差点没憋住，其他时候演恐怖分子还是可以拿个影后的。
“让你断后是对的，要没有你，今天黑猫和我都会死在那儿。”
叶寸心暴露了一丝不饶人的本性，“你是赌他们不忍心对我开枪吧，拿心软当盾牌，这招还真是够高明。”
青龙闻言，只是盯着叶寸心看了半晌，有些笑意的说：“你以后会明白，在时刻没命的环境久了，能有一丝活命的机会你都不会放弃，利用别人没什么好歉疚的，活下去才有资格说些有的没的。”
叶寸心看不清他眸子里的沉重与复杂，她觉得青龙深不可测，有时候又简单纯粹，更要命的是，叶寸心对他没有丝毫抗拒，她不想要他的命，甚至有一种可以把后背交给他的自信。
身体比心理更直白。白天枪林弹雨里，他们两个互为倚靠，竟有一种同路人的感觉。
但其实，青龙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身手不凡，敏锐矫健，有历经屠杀的浓重的血腥气。
但叶寸心还是想试着去了解他。
“你……干这行多久了？”
转过来的眼神温和谦谨，又倏尔变成几丝凌厉，“怎么？挖我老底？”
“不愿意说也可以，只是在这里干抽烟也太没劲了些，难不成我去把黑猫扯起来陪我聊天？”
“没人说过你很幽默吗。”
“还真没有。”叶寸心掸掸烟灰，“说我不可一世自大狂妄的更多些，但我不在乎。”
青龙嘴角弯起一丝弧度，“二十多开始，起初在边境，后来跑到黑三角去了，直到现在，十多年了。”
“真不容易。”
“烟也抽完了，底细也明白了，该去睡觉了吧？”
这一瞬间眼前人的脸和另一个的脸重合，仿佛星空之下，她还是那个给自己加练完陪雷战聊闲天的叶寸心，可眼前人已经不是雷战了。
对了，她今天亲口说的，他和她没什么关系。
青龙带着笑的眼古井无波，叶寸心真的想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但也察觉，青龙和她一样，也不想要她的命。
“你也是。”
叶寸心简单的挥挥手，走进了屋子里，而门外，青龙一个人不知道想些什么，满地烟灰纷飞，最后被风带走，了无声息。
一号有意放走黑猫，叶寸心心知肚明，黑猫的伤养的很快，本来也没打到要害处，没几日就能正常活动。
叶寸心从某些方面也得到了些信任，看着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带着几分满意的神情拍了拍她的肩，让人一不留神就容易忽视那眼底如同野狼一般的凝视，冰冷刺骨。
“鼹鼠背叛了我。”
黑猫支开青龙，轻描淡写的说了个事实。
“但我不生气也不后悔，起码她可以活下去了。”
叶寸心正想着应对的话，但黑猫已经苦笑着说出了原谅，眉眼间流露出难得的动容不忍，叶寸心看的分明，哪怕黑猫想掩饰。
叶寸心努力掩盖住眼底的嫌恶。
算什么呢？老妈已经为你付出了所有。
不敢想象黑猫一次次偏执的向老妈确认忠于K2的心情与急迫，想来老妈应该一次次的不厌其烦给着同一个答案，安抚并没有多少安全感的爱人。
只是岁月流逝，罪恶的爱会被洗刷，总有人会先放开执拗的手走向光明。
戏总是要圆满的，叶寸心蠕蠕嘴唇，“没关系，还有我。”
没关系，我已经救老妈出囚笼了。
想来讽刺，爱他的姚云被他打死，不爱他的老妈又被他亲手送出囚笼。意气风发之时多少人围在身边觥筹交错，走到结局那一日，却只有探不清底细真假的女儿陪在身边。
“是啊，我还有你。”
喉结滚动，黑猫苍白着脸皮笑肉不笑。
回到东南亚，任务越加繁重。叶寸心开始被频繁的安排做各种任务，越来越多的人没有回来，青龙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但他们不能停下。
叶寸心都快忘了离开了雷战多久，似乎那日鸡公山厂相见，已经是许多年了。
但其实才短短的两年，良久的厮杀，血腥气慢慢的也蔓延全身，血液会变冷，叶寸心也越来越寡言。
青龙不是个冷清冷感之人，做搭档相处时间长了，黑夜里互为臂膀，受伤了互为安慰，几分毒舌几分相护，恍然有种昔日火凤凰们并肩作战的感觉。他甚至会留心些最近少了什么，默默地独自跑去枪贩子处为她换一把新的高精狙。
其实叶寸心很明白。青龙没有了娶妻生子的可能，背负着太多沉重，没资格奢望温情的幸福，大她一轮年岁，嗜血久了的人，或许不由得把一份浅显的亲情寄托在了她身上。
不是爱情，是亲情。青龙会在碰见其他毒贩之时把她拉在身后，挡住那些淫秽的目光，动手动脚之时，一把枪抵在他们额头上，“打我妹妹的主意试试？”
当然，青龙面对叶寸心笑意盈盈的打趣时，总是会呲她几句。
“别自作多情啊，你才不是我妹。”
他们和黑猫一起吃饭的时候，会一起品尝些什么，一起看美剧，灯火下有种一家人在一起的温暖。
明明各怀鬼胎。
雷战的照片被叶寸心摩挲的发黄，想念稀疏平常，每年默默地在无人处替他庆生，最后一个人安静的吹灭蜡烛。
想念是很痛的，活着却不能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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