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隔世般,从痛苦到解脱到现在——一阵突如其来的酸痛。
卫嬿婉猛地睁开眼,下意识痛出了声。
映入眼帘的是身上的普通宫女打扮,普通的花盆鞋,还有石子路缝隙中长的普通小草。
没有被阳光照的反光的浑浊的灰尘,没有污浊发臭早已松弛的皮肤,没有难以下咽的蕈菇汤……
她的心又提起来。
遭受的羞辱、生不如死的感受、无时无刻的悔恨与不甘……
好像与现在的自己又没有干系了。
风夹杂着树叶的声响拂过她耳畔。轻柔的感触让她恍了神,难道鹤顶红也会让人产生幻觉吗?
好真实。不知为什么,她想到了御花园。
悲哀泛上心头。
上次去是什么时候?
多年的生不如死模糊了她对时间的概念。她度日如年,却又觉得自己老去的时间如白驹过隙般飞快。
她慌乱地想着,不敢相信眼前的所感受到的一切。
这是哪?我已经死了吗?
身上的打扮熟悉又陌生,卫嬿婉渐渐恢复知觉,动了动手才发现自己一手正捂着脸。
滑嫩紧致,就如年轻的自己。
手腕颤了颤。
嘶,疼的地方好像不止是脸。
死人也会痛?难不成……
“什么声音啊?”
难不成……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划过脑海。
脑袋天旋地转般,她努力让自己稳住脚。
“皇上,好像是哪个宫女挨了打,脸上受不住疼呢。”
眼熟的服饰、这对白……
卫嬿婉定了定神,仔细咂摸着。
“是臣妾管教不严,由得人叨扰了圣驾。闭嘴。”
有人往这瞟了瞟,她这才注意到眼前的阵仗。
四周被一股子沉闷的安静裹挟着。久居深宫,她敏锐地感受到了当前气氛的紧张,下意识钉在了原地,不敢妄动。
“朕与皇后一向宽仁待下,从未听说打宫女忍不住疼的。进忠,带上来瞧瞧。”
“嗻。”
语气不慌不忙,谦卑恭敬的底色透着些许慵懒,却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声音,似乎很久没听到了。
是……是——
卫嬿婉不可置信,猛然抬头循声望去。
身前的宫女被人一把推开,视野被撕开般,露出来中间走向她的人。
巧士冠上的帽纬鲜红夺目,衬得紫蓝刺绣的蟒袍愈发暗沉。
许是帽檐太宽了,又许是面前人腰弯的太低了,她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她好像又看到了。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脚步,卫嬿婉呼吸一滞。
仿佛老天非要印证她的想法,面前的人推开旁人,三两步走到她身边,伸出双手恭敬又不容拒绝地拉托着她的胳膊,把她带往众人面前。
她看清了他的脸。
是了,进忠。
活着的进忠,平静的进忠,不是脑袋上青筋暴起,胸口不住冒血的——
那是她对他最后的印象。
印象中好像还有个簪子在殷红中泛着金光,华贵又不近人情。
应该是那破汤喝多了,她有点分不清眼前究竟梦还是现实。
胳膊上的力度变得轻柔了些。卫嬿婉喉咙动了动,没等从他的手中抽出来,人已松开她退了下去。
惹眼的黄袍映入她的眼帘。
“皇上,便是她了。”
“生得倒是挺伶俐的,站在这凌霄花下——倒有几分像你的模样。”
骨子里的敬畏与没来由的厌恶掺杂在一起,嘴里似乎仍有股蕈菇汤混杂鹤顶红的味道。
余光中时不时有道目光瞟来。
卫嬿婉却不敢看了。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莫不是身陨成魂,他化了这出梦境来折磨我不成?
“皇上,奴才说句不知轻重的话,这宫女是有福气,眉眼间还真有几分像娴贵妃娘娘——只是无论怎么,都比不上娘娘的端贵之气。”
一字一句,一举一动……是她成为御前侍女那天所发生的事。
额头上沁出了冷汗。
许久不见天日,身子竟这般娇弱了,她安慰自己。
横竖一个太监,怕他干什么?
可是小珠冷汗聚在一起成了大珠,慢慢从脸颊滑落。
脑海中突然响起来一个声音——“别瞒了。”
“樱儿?哪个樱啊?”
记忆与眼前的现实重叠起来,卫嬿婉心一横:
“奴婢姓卫,本名嬿婉,便是良时嬿婉的嬿婉。樱儿……是主儿赐奴婢的名字,用的是……樱花的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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