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松回忆

哈松回忆

他在生日当天喝了很多酒，说是觉得女儿成年了很高兴。但在坐三人都非常清楚他是因为十多年的忍耐终于到了头，我成年了，他可以下手了。

桌上的白酒喝了两瓶，他那坏胚儿子说是要开车就没敢喝。直到大家吃饱喝足了，他才慢悠悠起身去买单。

手机弹出一条短信，是李丰田的。不用点开就心下明了。

端起饭桌上一直没动过的那杯白酒一饮而尽，对着狗贼露出了乖巧的笑容

“爸，我带你出去。”

他不知自己死到临头，以为是自己猎物认清形势，乖顺的露出肚皮表露忠心。笑嘻嘻的站起身子，将自己的醉意夸大了几分，顺势将整个身子压了下来，重量之大，硬是压出了一声闷哼。

［你个老不死的］

硬扛着他出了饭店，迎面的寒风吹的人打冷颤，雪已经有一定厚度了。老狗贼猥琐的声音说着道貌岸然的话，吵的要死。路上堆积厚厚一层雪，昏黄灯光照下来金灿灿的一片，像极了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充满光辉。而远处慢慢靠近的高瘦人影就是带我脱离苦海的恶魔。

“女儿啊，我等你长大这天已经很久了。”

身边的狗贼终于敢暴露本性，凑近耳边说出了下流的话。

“雅琴不死我都不好对你下手……”

终是忍不住内心的厌恶想一把将人推开，手却被一把抓住，老狗贼的手像触手一样攀附上来，怎么也甩不掉。

“爸，你喝多了。”

话音刚落，李丰田到了眼前，露出了一如既往渗人的笑容，脸上的褶子好像烟花一样炸开

“生日快乐哈。”

我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嗯呐，看见你，我也很快乐。”

老狗贼像被火燎了一样松开了手，磕磕巴巴地想向他打招呼

“你——”

李丰田恍若未闻那般，一手抓住他的头往路墩上撞去，惯性让他如同出水的鱼儿一样弯曲着身形倒下

“咔嚓”

一声只有我和李丰田能听到的专属礼炮响起了，老狗贼如同那仰望星空的鱼头派在马路边进行着他的临终人体艺术。而我踩着尸体，踮起脚尖亲吻了迎接我新生的恶魔。

李丰田泛起波澜，再次以渗人的笑结束了露脸，迅速消失在街边转角，拉开了我表演的序幕。

“爸！！！！”

一声凄厉的惨叫惊起了树上的乌鸦，黑压压的全跑了。我那哥哥从远处一边跑一边摔的赶到身边，在看到尸体的瞬间，他一软摔到了老狗贼腰上。鱼头彻底翻折，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和他对视上了。

然后哥哥疯了，成了疯子哥。

在警察到现场做完笔录之后就发了疯，在马路上发了疯的乱叫乱跑，拦都拦不住。累了又安静地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把老狗贼的尸体抬上车，本来还好好的，工作人员不知道老狗贼断了颈椎，一抬起来老狗贼的头就像挨打的拳击球一样到处乱晃。

哥哥呆滞的看着工作人员着急忙慌的把老狗贼的头扶正放好。我透过眼泪去看是越看越想笑，只好闭眼低头。

在殡仪馆车门关上的瞬间，疯子哥发出一声惨叫后跑了出去。我觉得不对，也跟着跑了出去，一边叫一边跑的跟着跑了二三里地，到后面实在是追不上了，刚想停下来喘口气，就发现疯子哥不往前跑了，反而跑回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正缓了口气，以为他缓过来了。

但他只是笑着跑开了，跑上桥，翻了过去

他说：“夏天太热了，我要去游泳”

砰的一声，白茫茫的江面开了朵小梅花。

我不知道是怎么跑下去的，喉咙被气堵着，噎的眼眶发烫。这该死的冰面也滑，明明人在眼前却死活都爬不过去。我以为这个坏胚会成为见证者的，十几年的时光把人撕扯成碎片，就剩了这一个劣质纪念品。

身后跑来的警察在耳边嗡嗡的说这话，他们的嘴皮子动啊动啊，声音越来越小，什么都听不见了。

太平间冷的不行，老狗贼和疯子哥并排躺着，脸色像三四十年代的黑白片人物，灰灰的。门被拉开，李丰田来了。外面的光打在他身上，身上的纤维升腾起来，活像他妈的救世主。

他在两人床边徘徊，看着嘴巴在动，我只是笑。他说完抬起头盯着我，眼里满是探究。我张了张嘴，别过头“抱歉啊，医生说我暂时听不见别人说话，暂时性失聪了”。

他又笑了，嘴巴一张一合，看嘴形十句九句带妈。我懒得搭理，“好啦，运过去你那边处理吧，算是变相给你提提业绩。”

父子俩连夜火化了，我不想等太久，让李丰田一块烧的。疯子哥的恋父情结是老狗贼一手促成的，他两装一个罐里也不亏。李丰田把火化炉的门关的框框响，炉膛里的两具尸体随着火势缩起，热气透过缝隙疯狂向外逃窜，发出无声的啸叫。

李丰田靠在墙边点了根烟，烟味和烧尸体的味道融合起来，我贴过去埋在他胸前，淡淡的血腥味配合着浓烈的烟草味传入鼻腔，耳边传来逐渐剧烈的噼啪声，窗外的南呒声伴奏，我说完事了就拿个大缸装起来，头顶听见他说了声“操。”

芜湖，复聪了。

两人的发送事宜没拖太久，瞎摆了两三天灵堂就撤了。我抱着二人的骨灰走在回家路上没来由的心烦，强忍着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俩祸害的骨灰扬了的想法走了回家。

北方的冬天也是真猛，地上厚厚的雪融在鞋面再叠加一层鬼哭狼嚎的风，哪怕到家了还觉得余威尚在。鞋袜冰冷的黏在脚上极其不适，也没闲工夫归置父子俩的骨灰了，他们跟鞋袜一起随意的扔在一边，两脚就被踹进了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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