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着灵烟指引,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安东国,越往前走灵烟便愈发浓郁。
“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处”,寒雪尽看向一片丛林,问道:“那是何地?”
宋彦摇了摇头,道:“弟子不知。”
寒雪尽以为世子隶属于贵客,待遇优良,应是来游山玩水的,殊不知,宋彦其实并无自由,偌大的皇宫便是他的囚笼,虽说偶尔能出宫,但活动范围也仅限于城墙内。
若不是拜师求艺,根本就没机会走出安东国。
暮色时分,踏着黑夜即将到来的朦胧,披着凉风,两人走进了树林。
这片树林人烟稀少,枝叶生得格外茂盛,就连野草都有膝盖高,两人寸步难行,寒雪尽将白凌缩短了些,拉进了两人距离。
寒雪尽道:“再过一两日便是中元了,必须尽快解决。”
“嗯?”,宋彦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师尊怕鬼?”
寒雪尽:“……你说什么?”
宋彦你脑子是不是被摔傻了,人家寒雪尽是什么人物?什么大世面没见过,会怕鬼吗?
宋彦立马抬手拍了一把自己脑瓜,尴尬的笑了笑,开玩笑道:“我说我怕鬼。”
寒雪尽反而认真了,他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
“砰!”
“哎呦”,两人撞了个满怀。
弱冠之年正是窜个子的年纪,明明初见时他才到自己的鼻梁处,如今竟与寒雪尽一般高了,只怕来年就要越过他了。
宋彦吃痛的揉了揉脑门,道:“师尊脑门真硬。”
寒雪尽脑一抽,脱口而出:“硬不过你。”
宋彦:“………”
寒雪尽说完自己都愣住了,脸上闪过不知所措的神情,转瞬即逝。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宋彦待久了,脑子都不好使了,嘴也抽。
宋彦登时想起他与寒雪尽在客栈里的相遇,想起池中的深吻。
他身上若隐若现的花香。
他垂涎欲滴的耳垂。
他肤若凝脂的胸膛。
他深陷纤长的锁骨……
寒雪尽问:“你在想什么?”
“我……”
“别说了,不想听”,寒雪尽别过头,脸没变,耳垂却红得就快要熟透。
宋彦:“………”
寒雪尽伸出手,摊开掌心。
骨节分明,手指纤长,宋彦看入了迷。
只见他掌心慢慢亮起蓝光,捻出一只蓝蝶,蓝蝶被赋予了生命,翩跹飞起,围着宋彦飞了一圈,落在了他肩头。
寒雪尽解释道:“此碟具有驱邪作用,有它在,一般邪祟都不敢靠近你。”
宋彦又开始犯贱:“那二般的呢?”
“……你想如何?”
宋彦笑吟吟的拉起寒雪尽的手,撒娇道:“师尊拉着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寒雪尽蹙着眉,嫌弃的将手抽了回来,愤愤道:“两个男人,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言毕转过身,却负过一只手,给他留了一块衣角。
宋彦自然听不懂,伸手探进宽袖,抓住了寒雪尽的手。
寒雪尽:“………”
正事要紧,寒雪尽实在不想与狗争辩,干脆由得他去了。
宋彦的手与体格相配,很大很宽,他将寒雪尽的手牢牢攒在手心。
寒雪尽没干过什么粗活,手是又白又嫩,宋彦没忍住,捏了又捏,爱不释手。
他手糙,掌心有茧子,磨得寒雪尽又痒又燥。
本来路就不好走,天快暗了,入夜更是不着方向,寒雪尽虽没停下脚步,却不耐烦的斥道:“宋清宁你有病吗?”
宋彦一会不犯贱心里就痒得慌:“师尊是有什么保养的妙方吗?同为男子,为何你的手会如此细嫩,就跟姑娘似的。”
“你牵过很多姑娘的手?”
“砰!”
宋彦忽然撞上了一棵树。
寒雪尽:“……你有眼疾?”
寒雪尽真会抓重点,宋彦都被他问蒙了。
“没有,师尊我………”
“噤声。”寒雪尽双指并拢,点上了宋彦唇,侧过首,目光落在不远处。
宋彦原本还想犯贱,却忽然听到一丝微弱的啼哭声。
神经一下就绷紧了,他不在做声。
寒雪尽收回手,撤了白凌,宋彦一下就慌了,正欲开口,寒雪尽白皙纤长的手已经抓上了他的手。
“跟紧我。”
声音很小,只够他一人听见,语气里带着长辈独有的沉稳与定心,低沉而温柔,很是动听。
宋彦心里倏忽蹿起一股暖流,流入五脏六腑,走遍全身,整个人都变软了。
他反过来握住寒雪尽的手,不安分的手指钻进他的指缝,强行与他十指相扣,笑吟吟的应了一声:“嗯。”
寒雪尽:“………”
宋清宁你有病吗?
这莫名其妙的娇羞是什么鬼?
寒雪尽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换做是平时,一定已经一记耳光过去让他滚远点。
可现在不行,他已经感受到鬼的邪气,与以往的空壳完全不同,浓烈而陌生,他们找对了。
从前沈月尘黏他黏得厉害,一次外出执行委派时,由于自己的疏忽,让对方钻了空子,劫走了沈月尘,虽未伤及性命,却也受了伤。
寒雪尽自那时起就暗暗发誓,绝不丢下他一个人。
此刻也是,绝不能让宋彦离开自己半步。
拨开枝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旷的草坪,此时旭日于皎月已经同时出现在高空,有些昏暗,草坪的中央东倒西歪躺着几个孩童,其中还有一团黑漆漆的邪雾,依稀能辨认出是个人影。
他正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孩童,啃食着他的肩膀,那孩童双目无光,脸色煞白,被他抱在怀里就跟一具木偶似的,黑影每咬一口鲜血就会喷出,咬到骨头时还会发出“咯吱咯吱”,骇人的磨牙声。
宋彦愣住了,眸中瞳仁收缩成两个极小的点,只觉寒意袭遍全身,登时冷汗涔涔头皮发麻。
寒雪尽也愣住了,虽说见过大世面,但这种灭绝人性,残忍,血淋淋的事摆在面前时也不禁蹙起眉头。
寒雪尽没有轻举妄动,他出身穿心涯,修真界大部分阵法,结界,咒法都由穿心涯所创,他能感受到前方被布置了结界。
两人藏匿在树丛里,宋彦低声问:“都死了吗?”
寒雪尽颔过首,宋彦的心登时凉了大半截。
忽然,那几个东倒西歪的孩童里其中一个的手指动了动。
两人视线极好,加上紧绷的神经,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一眼便捕捉到了这细枝末叶的细节。
宋彦激动了起来:“还活着。”
寒雪尽言简意赅:“救人。”
寒雪尽正欲开口告诉他前方有结界,可来不及了
宋彦得了命令,松开寒雪尽的手,足间一点冲了出去。
寒雪尽瞳孔骤缩,掌心脱离了宋彦的炽热,登时凉了下来,他楞在原地。
黑影反应极快,见有人来,立马将手中啃食一半的孩童像丢垃圾似的随手一丢,掌中化出利刃,冲了过来。
宋彦当即召出佩剑就要进攻。
忽然,双腿仿佛像灌铅了一般,怎么都抬不起来,接着一股邪乎的压力感窜了上来,他整个人扑倒在地,犹如泰山压顶一般被这股无形的压力死死定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当——”
利剑相碰,发出刺耳的翁鸣。
宋彦吐掉了嘴边的屎,哦不是,是杂草,艰难的仰起头来。
只见寒雪尽白衣蹁跹,手执墨磷,墨发翩飞,侧脸如雕刻般完美得无可挑剔,目光却寒冷至极。
寒雪尽一手抵着黑影的利刃,另一只宽袖一挥,给宋清宁落下一道防御阵。
身上那股压力顿时不翼而飞,宋彦一骨碌爬起来刚想过去,寒雪尽冷清且不可违抗的声音就落了下来。
“别动”,寒雪尽已跟黑影过了好几招,速度愈来愈快,语气却沉稳至极:“待在里面。”
剑光肆起,伴随着刀剑流窜的光芒,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相碰后又分开,一招又一招,空气中满是尖锐的摩擦声,双方的招式动作极为熟练,各式各样技巧招式尽出。
寒雪尽并未处于下风,宋彦却蹙起了眉头,绷紧了心弦。
太像了。
对方对寒雪尽的剑法似乎了若指掌,几十招活下来寒雪尽是连对方一处衣角都没碰到。
要知道,寒雪尽身为中原第一大宗师放眼整个修真界能将他击败的寥寥不过几人,白柳程也勉强只能与其打成平手,这鬼到底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