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业的一生，只活了两年……

被寒风吹着的滋味，其实是不太好受的，尤其是夹杂着雪，肆无忌惮冲击着人的感官。

一个穿着不属于现代服饰的男子，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夜幕有些可怖，但他却丝毫不受这个场地的影响，就是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刀子刮了，他伸出被冻的通红的手，一寸一寸拂过冰冷的石碑。

“过年了。”他说，“我好疼啊。”

林业是第一次说疼，这么多年他哪怕蚀骨剜心，也从不轻易说出这个字，但此时此刻，终于是忍不住了。

天上的月很亮，洒落的光是银白色的，可惜衬得冰冷，没有温度，也看不见希望。

林业嘴角挂上凄凉的笑，上前一步，坐下倚靠在石碑上，手指一笔笔划过他的名字，嘴唇苍白的就像地上的雪。

“帆哥，想你啊……”说完他猛烈的咳嗽的起来，却将脸避过了石碑，过了片刻终于平息。

转过头靠在那里，他闭上了眼，脑海里浮现出遥远的许多天。

2020年的大年三十晚上，雪下的很大，伴着呼呼的风，吹的人漏在外面的肌肤生疼，不过似乎总有人可以将其无视。

林业站在高大的铁门之前，他的身材修长，却有些瘦，穿着一身不太厚实的黑衣服，他伸手扫了扫身上的雪，不悦的皱起眉。

白色，不管什么，这种颜色不适合他，他叫林业，业障的业，用那个女人的话说，他就是个业障，不该出生，也见不得光，活该处在深渊。

他自嘲的笑了笑，深渊里尽是黑暗，哪能有白呢。

“哎你看，林琳的儿子又来了 ，穿那么少，真够可怜的。”

“害，现在的孩子啊，叛逆，管不住。”

又来了，林业心想，这里是个小县城，免不了有些爱嚼舌根的“情报组织”，不过这话林业很不赞同，叛逆？呵，哪里来的叛逆，旁人这样说，林业听着只觉可笑，他们不懂事情的真相，其实林业想告诉他们，这十几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不仅仅在这个年纪。

“啥啊，要我说林琳和老田都有病，林琳把他骗成那样，还敢待在那，哎你说让人招笑的是老田还让，啧啧啧，可惜了这大个儿子，以后怎么办的好。”

林业就这样听着，他无所谓，也不想去回应，林琳是他的妈妈，他随林琳姓，因为他没有爸，就算有，也早就死了。

他就这么站在那里等着，细细数着时间，慢慢的让自己耐心消耗殆尽，身旁路过许多人，都侧目看着我，说一些林业听了许多遍的废话，他们什么眼神都有，不过林业不在乎，甚至听见那些对林琳的唾骂心里暗暗高兴，因为这些都是林琳的报应，自己也是。

时间差不多了，林业抬头看了看天上，雪花趁着他不注意溜进了林业的眼睛，天上炸开了绚丽的烟火，可惜有些模糊，都怪这些雪花，林业低下头，转了转脚腕。

“砰”的一声，林业抬脚便体上了这扇门上。

“给老子开门！”林业眼神在抬脚的那一刻换上了狠厉，死死的盯着门。

他又抬脚踢了一次，可是门内依旧没有动静，他心里知道，他们在怕他，躲他，人们都怕狠的，可是林业自己知道，他是不要命的。

耐心最终消耗殆尽，林业咬紧了后槽牙，使足了力又狠狠的踹了几下，终于，门还是开了。

门内出来了一个女人，他比林业矮了一个头，正是林琳。

林业冷笑深了几分，凝眸望着面前的女人，她身材不错，长的好，身材高挑，目测一米七的个子，一身橘色的旗袍，梳了个与之匹配的发型，还挺有气质的，外表倒是很有迷惑性，可惜林业可没心情欣赏，毕竟她是什么德行，只有自己知道。

“畜牲！”啪的一声，林业觉得自己的脸上又一次火辣辣的，但林业早已经习惯了，这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他甚至心里嘲讽，看，露出真面目了吧。

林业舔了舔牙，一口吐出被咯到口腔内壁而流的血，随后伸手拭去了嘴角的残余血迹。

“你到底要干什么！”林琳质问着，眼底尽是嫌弃与狠厉。

林业就那样盯着他，好像要刺穿林琳肮脏狠辣的灵魂。

“你想要好好过年？做，梦！”

又是“啪”的一声，林业厌烦极了，怎么，林琳现在竟然只会打脸了呢。

林业眼神阴骛，挂着冷笑一步步逼近林琳的面前，然而没多久，就见林琳后面窜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我去你妈的！”林业只听见了一声怒喝，之后便是腹部传来的剧烈的疼痛，林业暗骂了句操，一瞬间反应不过来竟然坐在了地上，被那男人钻了空子。

林业战战巍巍的起了身，凝眸望着面前的一男一女，那男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三角眼，让林业看一眼就觉得恶心，和林琳一样。

林业低声的笑了，那笑声尽是嘲讽，男人伸出手指着林业，“笑什么笑，小兔崽子，之前我不跟你计较，现在还不死心，诚心不让我们过好年是吧，看我不--”

太吵了，林业瞬间止住笑声，抄起身旁的一根木棍就朝着男人打去，强行打断男人的话。

他似乎也没想到林业突然出手，抬起手臂挡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让男人变得呲牙咧嘴。

男人还想说什么，林业已经不想听了，他猛的上前，和他扭打在一起。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此状况都匆匆忙忙的回了家，换做别的女人早就吓得叫出了声，可林琳却只是闲庭碎步的走到一旁，倚在那里鄙夷的望着两人。

夜深了，月亮很亮，一样的没有温度，林业很疼，但是他不会说出来的，谁会听到呢。

林业抬眼看着这里的家家户户，他们笑的很开心，可林业却觉得没意思极了。

林业带着满身的伤，嘴角淌出的血，一瘸一拐的，他抬手想要擦掉脸上的血，可是手上也不能幸免，反而越来越花。

林业很不耐烦，他所幸就用衣袖狠狠的抹着脸，即便如此，林业也很过瘾，因为那个男人也没好到哪去，至于林琳，呵，林业又怎么能让她好好的在那里看热闹。

好疼啊，林业心里想着，不过习惯了，这点疼算不得什么，歇一下吧，他想，就这样走到了一处柴火堆积的角落。

细细想来，今年十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