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在梦中也失去了你。”
……
艾比感觉自己陷入了冗长的梦境,因为她又看见了他。
男孩正朝她走来,发丝带着些凌乱的妥帖,高挺的鼻梁上绿色的眼睛盛满笑意。
艾比身旁的女孩轻轻地用胳膊肘撞她,她冲他挤眼睛
说“快去,你的安迷修来找你了。”
女孩把她从餐桌上推起来,她胳膊上微微的痛感并不强烈,但却真实。
她愣愣地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视线向周围扫去,她看见了大厅里长长的餐桌,看见了吊在空中她最爱的向阳花,看见了城堡的玻璃映出热闹的晚宴,她看见了人们的目光——羡慕的、祝福的、欢乐的。
既不是怜悯,也不是悲哀。
可这是梦,艾比告诉自己;可这分明那么真实,艾比也告诉自己。
她感觉男孩的手牵起了她的手,他的手有力而温暖,就如以前一样。
他们一起来到了城堡外的草坪上,也如以前一样。
眼前还是熟悉的风景,以至于艾比立马就分辨出了这是春天,又或许是初夏,就好像那里以前任何一个春天或初夏一样,天气渐暖,微风湿润,湖面上荡起阵阵涟漪,天色暗沉沉的,天际挂着最后一丝稍纵即逝的晚霞。
艾比欣赏过无数傍晚的落日,她曾感叹过夕阳的美好,也曾惋惜过它的稍纵即逝,可她从没像今天一样感叹于夕阳的脆弱,是的,是脆弱,像一个女孩捧着她心心念念的水晶球,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玻璃里的世界,屏住了呼吸——就好像唯恐风景沾染上水雾,让她看不真切。
透明玻璃里的是她触及不到的世界,虽然虚幻是沉湎的深渊,但她甘愿坠入其中。
艾比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她拼命的压抑住狂跳不止的心,她感觉自己就像在水面看万家灯火的流浪者,唯恐一丝一毫的风吹乱了她贪恋的世界,她想用力握住安迷修的手,想拥抱他,想确认他是否是真实的,有温度的,活生生的——是否是她的安迷修。
可她不敢,她害怕自己亲手打碎了梦境,害怕自己连哪怕是幻影的他都不能挽留。
他们很罕见地一路默不作声,只是肩并肩地、默契地走着,好像他们能就这样走到世界的尽头。男孩的发丝被傍晚潮湿的微风轻轻扬起,显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个梦境太过于美好,艾比只想深深沉湎其中。
安迷修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他问,此时天色已暗,模糊了他的面颊的轮廓,显得越发的温柔。见艾比微微愣怔的表情,他轻笑着补充,
安迷修我刚刚看你心情不太好,就……
艾比没有,我只是……
艾比说,话语哽在喉咙里,像是涌起的水花升腾而起,最后硬生生地被平息,
艾比我只是有点累了
安迷修那就回去休息
他说,他拥抱了她,像是拥抱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安迷修晚安,我的艾比小姐,做个好梦。
他说着,嗓音有些微微的沙哑。
艾比其实想说她根本不想睡觉,她害怕自己一睁眼这个世界就会消失,她害怕自己一睁眼他就不在自己身边,她害怕前一秒还是“我们”,后一秒就只剩下“我”。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她只是目送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又见到了他,她只想留住他。
她不奢愿他得到鲜花与掌声后奔向她,她只希望他站在霞光中每天第一个向她伸出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