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作业从来就不是个舒服活,尤其是收数学作业。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陈欣远总算知道这群混蛋的嘴脸,一来二去熟了之后,谄媚的威胁的耍赖的轮番而至,可苦就苦了从早读就开始吆喝的课代表。已经连续几天都是拖到第三节课间才把作业交到办公室,饶是周国平这样温和的数学老师也忍不住催说今天一定要第一节课间就交上来,这个顶着一代国学大师名称的数学老师万一发脾气了不知道会不会让人写个万字承诺书啥的,想想就胆寒。
于是陈欣远加快了游走在各组间的脚步,看了眼墙上的钟,离上课还有三分钟,“还有两个人没交”最后一组的组长数了数本子汇报道,陈欣远匆匆端过,也来不及等待了,把它们放上自己胸前的一摞本子之上抱着就准备走。
突然蹿出一句制止声“等一下!”
抬头望去,是杨一。
“我的还在他这,你等会交。”
陈欣远看看他旁边正奋笔疾书抄着的,是一个黑黑壮实的男生,叫左萌,班上还因为他的名字反差感讨论了好半会儿,令人印象深刻。欣远忍不住再瞅了眼挂钟,可管不了这么多了,提脚就准备往门外走。
“诶!”陈欣远一个趔趄竟然被拽回了几步,杨一拉着她的胳膊,一双有神的眼望着她道:“说了等会儿,还要这么急。”
“他这个课间根本抄不完,我要走了!”
“那就等下个课间交嘛。”
两人正僵持着,铃声就这样突兀地响了起来,陈欣远愕然之余,也只能抱着作业本回到位子,暗自郁郁着。
果不其然,国平不是很满意,虽没有直接责怪自己,但说出的话听着多少有点不自在,带着办事不力的烦躁,陈欣远对杨一的好印象骤减,从办公室回来后都有种想揍他一顿的冲动了,虽然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肯定打不过他那高大的身躯。
待到数学课上,国平讲课前就说了一番最近交作业的状况,以及他要求以后都要第一节课间交上来的规矩。陈欣远听着也不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有点酣畅,带些解气,她甚至可以感受到杨一有些歉疚的眼神撇向自己,欣远并没有正面与他对视,嘴角却不自觉微勾了弧度。
摸不清陈欣远想法的杨一有点挫败,按理说该是有些生气了吧,可她偏又正常笑笑说说像个没事人,这下倒叫杨一没了头绪。想着要不帮她收收作业也好过自己心里不坦然。
隔天,陈欣远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一大早就帮着她催收作业的男孩,心想他真是她见过最“傻”的人,其实自己已经没有在生他的气了,罢了,多个自愿劳动力也好,天知道每天抱作业爬楼真的是个不容易的体力活,有这个大傻帮自己分担也好。
殊不知此时搬完作业的大傻同学正被缪晩期和熊小童堵在后门角落里问话,作为分班前班上本就玩得不错的同学,现在在这个新班级里更是多了一份亲切感,看到今天不对劲的杨一,他们当然迫不及待地来前八卦一番。
“杨一同学今天春风得意嘛,是发扬班长精神还是关爱新同学?”熊小童偏瘦的脸上浮现荡漾的笑容,缪晚期也好奇地在一旁跟着笑,杨一没忍住直接一拳捶上小童的肩膀,说了句“能不能聊点有营养的”便走开了,留下吱哇乱叫的熊小童和笑得更欢了的缪晩期。
傍晚,夕阳洒下余晖,学校走廊上,一前一后两个人影正慢慢走着,突然后面的人影快步向前追平前面的人影,“刚刚缪她们和你在后面说什么,是和我有关吗?”
杨一偏过头,望着陈欣远在阳光下白里透红的脸,还略略有点婴儿肥,一双眸子盛着好奇,还有一些羞涩,不知怎么本想说的话被杨一咽了回去,只低低地回了一句“无关。”
连续搬了两个礼拜的作业,陈欣远和杨一就这样在流言笑闹中,在一趟趟的课间,在偶尔一起放学的走廊上变得越来越熟稔,他们会聊天,也会插科打诨的玩笑,杨一喜欢看欣远被他逗笑的样子,笑得脸红扑扑的,好像这世间最生动的一幅画,而欣远觉得杨一是个神奇的男生,他优秀、阳光、爽朗,他是学霸,能与别人交谈古今中外,却也能和学渣讨论游戏不亦乐乎,放在之前,陈欣远从没觉得自己能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可是命运就是如此奇妙,无疑,他们很合拍。
文科班的新生活或许,不再令自己害怕了,甚至可以有些期待,一切都会越来越好吧,欣远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