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丑陋得让人没眼看的操作——张良开大没控住人。而这个张良的操作者,宋柏黎,在失误之后实在是一刻也忍不了了。她把久酷叫过来给她代打,而自己直接靠着墙滑落到地上,脸埋进了腿间。无畏下意识地就想过去安慰她,但训练赛还在打,这会儿肯定不是时候。久哲瞥了一眼那个方向,又看看大屏上的战况,最终还是狠下心,暂时没过去。
或许,七年之痒真实存在。明明在过去的时光中,这个敬业且热血的电竞选手已经够努力,够珍惜时间了,但老天为什么偏偏不给她机会呢?训练室里的每个人,在此时心底都生出了一个问句。可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吧,也只有这个解释说的过去了。
汉代无名氏所作的《长歌行》中有云: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哀。这是秋天的景色,而地球的公转,以及因此导致的四季的变幻,是注定会发生的。所以,再怎么珍惜此前的“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也阻止不了秋日来临,空气中弥漫着肃杀和寂寥的氛围,万物和时人惆怅的生出一起凋零,等等,这一系列场景的出现。
宋柏黎喜欢古诗,因此她也常常按诗中所说的去做。诗中说,劝君须惜少年时,劝君莫惜金缕衣,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于是她在少年时拼尽全力,却换来了个少年不再的结局。。
大概一次把花折的太多了吧,所以树毁了,再想折的时候,花没了,此时她也只能这么想了,她不知道该怪谁,这和梁祎阳无关,南京队高层的打压又不是物理层面的,那双恶心的尖头高跟鞋没有往她手腕上踩过。
于是对着在训练结束后围到她身边的队友们,宋柏黎自暴自弃地呻吟出了几句让熟悉她的人听完会想要扇她巴掌的话。放在早些年,放在外面,谁都不会想得到,这是那位“梨神”口中能说出来的东西。
宋柏黎不用管我,是我的错。是我年轻时太作,才导致了手伤。
宋柏黎如果我好好养着我的手腕,不曾那么粗暴地对待它,自然也就不会这样了。
要不是因为有外人在,久哲绝对会冲她发火的,但是不巧,这不是他那间办公室,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是挥手让众人离开,顺便吩咐尘夏注意好来的人而已。
久哲白梨你别这样,你是前发育路霸主啊。
宋柏黎前。
这一个字,虽然简短,但足以表明她的态度了,“前发育路霸主”,五个字和六个字终究有所不同,多出来的那一个字昭告着现实,冷漠地告诉仍然不愿接受这现实的人,那确确实实的,已经是过去的时光了。从前何等风光的人啊,如今就像一股烟,飘在空中,散在空中,越来越淡了
久哲苦笑,笑的崩溃,崩溃程度比起夏季赛他带领队伍止步季后赛时那次不遑多让。不过这次这种崩溃与那次那种有所不同。那时他愧疚于自己愧对了队员的信任,而此时,更多的是默哀。他参加了自己这个“女儿”亲手埋葬她那辉煌过往的仪式,他咬着牙,手伤轻轻挥着铲子,帮她洒了几粒对这个坟冢而言无关紧要,却足以击溃他整个人的土。
几天前他们讨论的那首《长安古意》又萦绕在他心间,昔时金阶白玉堂,即今唯见青松在,原来说的不只是时光流逝,还有时光流逝背后那股无声而激烈的悲怆。
久哲白梨,去做理疗吧。
这便是那几粒土了。久哲在脑海中看到了他终于铲下去又挥上来,帮忙洒土的那把铲子,他听到了自己那个没什么力量却又有摧毁他心理防线的力量的声音。他终究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接受且推动了这场葬礼的进度。
去做理疗,意味着她的状态真的已经差到一定的程度了。更意味着,这事情瞒不住了,白梨后面可能真的不能再上赛场和他并肩作战了。
一根冰冷的,显示着它主人的虚弱的手指落在了久哲的脸颊处,热泪被手指冻凉了,而手指,没有被这滴泪给变暖。久哲改变不了宋柏黎日益变差的身体和伤情恶化的手腕,他和他这滴泪一样无用,她和她这根手指一样没救。
其实手指的主人也曾无数次地努力过。围巾,暖气,药材……她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试图让它暖起来,但冰冷,苍白,虚弱,好像已经成了她和它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