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篇 一

宋道长，你来追我呀

宋薛向，ooc预警。参考书版漫版原著背景，薛洋经历八年聚魂之苦终究断一臂死于蓝忘机剑下，不料死后穿越回时间节点为宋岚刚寻到义城的平行时空，发现最不可挽回的骗晓星尘杀挚友、拔舌制凶尸的事还未发生。经历过八年之痛的薛洋试图改变一些前世所做所为导致的后果，并且在回忆那八年时光中逐渐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前期薛洋单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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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道士放眼远眺看那山脉绵延。坐于河滩大半日，眼见这幽绿河水渐渐被落日光辉染得金黄，又一点点黯淡下去，只余一片血红。天光渐暗卷云舒，太阳已落西，剩余一点余晖发挥它最后价值，试图照亮这逐渐被深蓝吞没的大地。

他的手掌撑在河滩太久以至发麻，抬起一看上头全是粗粝石块压出的坑，已隐隐泛红见了血色，想来也该是时候返回了。他稍揉一揉手掌撑着膝盖准备起身，不料略一眩晕踉跄两步后退，背后撞上一坚实而略僵硬胸膛。想是酒喝多了些…他垂眼望了望满地码得整齐的白瓷酒壶，略一抿唇，浅浅梨涡浮在面上。他摇头苦笑，轻声唤道，

“抱歉，子琛。”

那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沉默不语，也未打算抬手扶将一把，想来就算是挚友他也不惯与人亲密接触。白衣人自是无从怪罪，兀自稳住身形缓上一缓，弯身收拾好空酒壶，从旁拎来空两只空水桶递他面前，略感歉意微微颔首继续道。

“今日失态，喝了这许多，只得劳烦子琛担水了。”

玄衣道人仍旧不言不语，拎过两只木桶去那湖边，许是不惯做这些粗杂活计，躬身打水动作看上去无比机械僵硬，道袍下摆全部被湖水浸了也不自知。这白衣道人本欲出声提醒却顿了口，只将怀里最后一只酒壶里的液体一饮而尽，脚步微晃跟上挑起扁担的友人。

途径城中时他双眼已蒙上白绫。如今已无百姓管白衣道长唤作瞎子，而因他与友人常驻此处偶尔出手帮人驱魔降妖，多了十成十的尊敬，不顾白衣道人温言婉拒，塞了好些瓜果蔬菜。他只得收下道谢，并弯起嘴角一一向他们解释，如今义城内这份安稳生活该是全数仰赖身旁这位道长才是。友人则依旧面容冷峻，先一步担着水朝着义庄方向而去。

并非谦逊过头，实为如此。

“你说，我学的像吗，宋岚？”

庄内昏暗不曾点灯，一人不需要，一人已习惯。灶上烧着热水，餐毕碗筷自然轮不到薛洋清洗，这一天下来光是道谢或是道歉已说到口干，难得心血来潮与这凶尸攀谈起来，仍旧换不回只言片语。那人一双泛寒黑瞳偶然扫过，凛凛钉于薛洋身上，恨不得用那眼刀一刀刀将他片切了一般。

他该是，也恶心透了我吧。薛洋冷哼一声，心道。

恶心归恶心，傲雪凌霜的宋道长，如今还不是要像一条狗一样，唯命是从？

此刻薛洋已揭了覆眼白绫，白衣褪下露出黑色中衣斜倚床头，光着一双脚悠闲晃荡。高大道人正被他指使从外头端了盆热水进来，弯下腰将盆放下时本是如松笔直的腰杆看上去居然有些佝偻。薛洋心念一动，便伸手过去摸向他脑后，捻住入颅硬物施力浅浅拔出些许，不顾他陡然张口低低惨鸣，额上一瞬爬满青筋。

傲雪凌霜宋子琛如今只能和自己蜗居一隅，再不得逃，丢了命，丧了志，被那刺颅钉和一城百姓性命相胁，整日里看他最是痛恨之人扮作他最是亲密之人，无法言，无力阻，痛快至极，可怜至极。

如此想来，薛洋猝然仰头哈哈大笑，笑到眼角隐隐泛潮。才将双足试探着放入热水中，他低头便看见这方才稍微恢复神智之人那目光，竟好似自己才是那可怜至极之人似的。薛洋笑声渐收，嘴角慢慢下落，双眼紧盯着面前不得令无法起身的凶尸，周身一分分的漫上寒气。

猝不及防的，黑暗屋内响起一声并不清脆的击打声。木盆翻倒，热水洒了满地，在这冰窖一样的屋内腾起些许暖意，却转瞬散去。玄衣道人本清隽却泛白的脸颊挨了这么一下，连丝红肿也泛不出，反倒是薛洋自己手骨震得生疼，更加激起腾腾怒气。他起身大跨步过去提他衣领，手摸他脑后将刚刚拔出一些的刺颅钉狠狠推进，宋岚张口痛苦不堪发出嘶吼手脚痉挛，半晌恢复成先前那副呆愣模样。

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指望他稍微恢复神智给些什么样的反应？？刚刚那是什么眼神…可怜，竟然在可怜我么？！可笑，可笑至极！

再也装不出白衣道人那谦谦君子模样，薛洋揪者宋岚本是平整的衣襟，市井脏话一迭声的破口，嗓眼干涩眼眶烧热，语不成调。

本以为这茫茫宇宙中仍有这一不人不鬼的依靠，究竟还是孑然一身，即便放声大叫，声音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根本不会有丝毫回音。若有，也只可能是临近崩溃之时所生的幻觉，绝不可能当真。

看错了吧。

我竟会看错，竟觉得心中早已将我千刀万剐之人会露出一丝同情。绝不可能，绝不允许。

“宋岚，你我下到地狱里，再无休止的厮杀罢。”

薛洋猛然挥臂，将毫无生气的凶尸丢一边不顾，掩面桀笑不止，先前在河滩上掌心割破的细小伤口被什么液体浸得蜇痛。

不知笑了多久，许是笑累了，薛洋慢慢将双手放下，手心多出个什么柔软东西。

那条洗得干干净净的雪白手帕明显不是薛洋之物，丝缎滑凉，令薛洋瞬间头皮发麻。陡然回望，那凶尸一双白瞳仍无光无亮，呆呆坐于一旁，仿佛这方手帕只是凭空落在了薛洋手上。

薛洋听到很轻很轻的，细碎裂响。不知是那刺颅钉，还是自己内心一直紧绷着的某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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