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之若槿（四）

我拉起她向山上跑去，但是我们两个女子，怎会比过男人的体力，我们被抓住了，她被按在地上，而我被四五个人压着绑住手脚，我看着她想挣扎着向我挪来，却动不了，我却被人抬走的绝望。

我被带了回去，绑住的双脚拖在地上，双手用绳子绑着，被人狠狠的向反方向拉。我双脚并用向前踢打着，我哭喊着，叫着她的名字，大概是嫌我不老实吧，后颈传来一阵疼痛，之后便昏了过去。

醒来时大概是次日黄昏吧，我不记得我有多狼狈，只是记得当时人很多，声音杂乱到让我头疼。

每个人都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着我，似乎是在商量我的价格，我觉得我成了一只羊羔，一只被人抽筋挖骨的羊，被放在案板上，任人宰割。

我缩在角落，用手拢了拢因为被拉而漏开的衣服，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为难她，欺负她，也不知道她这么胆小的人，有没有害怕。我的冷汗不住的流，大滴大滴，后背的衣服都湿了，估计都可以拧出水来。我张开嘴想要反抗，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只剩嘴里支支吾吾。

是哑穴！他们竟如此卑鄙！我我怒瞪着双眼，似乎要昌出火花来，我瞪向他们，满眼里都是仇恨与厌恶，说不出话的嘴里咿咿哇哇的。

他们大概是听见了我的声音，“呦，醒了？”为首的一个老头坏笑着道，我看着一屋子的人，有父亲，有母亲，还有…弟弟，这里是我的家，一切都很熟悉，却又陌生，陌生的让我心慌。

我感到母亲踢了踢我，恶狠狠的说道“醒了就别装死，还不见过大人？”作势又要踢我，我警惕的看着他们，却动弹不得。“唉～别，踢坏了可不好玩了，你说对吧，岳母～？”“一阵油腻的男声，这个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县太爷了…“对啊，娘，你还是别动那个小畜牲了。”开口的是我所谓的弟弟…

小畜牲吗？他似乎忘了在家境贫寒时是谁早起贪黑的供了他上学，将自己舍不得吃的，舍不得用的，统统给了他。

我的胃一阵翻江倒海，想吐，可又什么也没吐出来，我就这样坐着，静默的看他们商量着婚期以及…聘礼，我绝望的闭住了眼睛，不再去看他们。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把耳朵也闭上，在至亲嘴里听见这种话，是最伤人心的。

我听见母亲市场泼妇一样的嗓门讨价还价着，一概过了半个时辰，“以后家里小儿还得您了”。多讽刺啊，用自己的女儿获得荣华富贵，“哈哈哈，当然当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哈哈哈哈哈，还是县…良婿说的好，对对对，都是一家人，一家人。”父亲顺着县太爷的话接话道。

传来的又是一阵笑声，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可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只是一个女子，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又如何挣脱得了身上的枷锁？搞不好…还会将她一起连累进去……

他们一家和和气气的把所谓的县太爷送出门口，画面温馨轻松，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似乎都得到了想要的。却唯独忘了那个在其中牺牲了最大的女孩在角落缩着流泪，也忘了那个女孩心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便草率的将她像货物一样卖给他人。

我还听见他们送别的声音，马夫驾车的声音，鞭子的抽打声，马儿的悲疼的长啸以及马车逐渐远去的声音。

马儿的叫声非常凄惨，应该是痛到了极点吧，我含着泪又笑着摇了摇头，我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它？我与它又何尝不同？

我慢慢的睁开眼睛，朝外看着，他们又重新走进了屋子。他们吩咐小厨添了许多好吃的菜，是我从未见过的。他们举着杯，相互敬酒，他们喝的大醉，脸和脖子都红了，他们嘴上对着我骂骂咧咧。

我听着就这么听着，思绪，又不知道飘到哪里，我想起了她温柔的话语，永远都是那么柔弱，那么温馨，永远不可能，也都不会出现这种羞辱人的词汇。

我的手脚被绑在一起，他们似乎不想替我解绑，我的四肢已经变得麻木，无法行动，我又想起了我们在山岗上一起放风筝，一起坐在草地上聊家常话的时候，那一年，我是多么快乐啊。

我回想着，想着想着，鼻头便一阵酸意，眼泪也不自觉的向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