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界C48

又是一夜，淑兰吐完以后躺在我的怀里有气无力，我轻轻安抚着她，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缓解她的痛苦。

甜蜜的负担吗？负担就是负担，何来甜蜜之说？

即使结果能够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也并不代表过程中发生的一切就会就此消弥。

“我嫁人以前，从未有人跟我说过，生孩子是件这样……的事情。”

淑兰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来，却道尽了自己背后的苦涩。

听说她怀孕了，每个人都很高兴，她起初也很高兴，既期待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又觉得可以让母亲不再担忧。

只是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件‘每个女人都会做的再正常不过的事’的过程如此漫长，如此折磨，而无论经历与否的人往往都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许多明明经历过却不能提到的女子的心声，或许就是因为害怕被指责矫情或者娇气，为什么别人都不喊痛就你喊痛？这可是妇德中的大忌。

所以客观存在的真理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外衣，就变成了禁忌，而那些用糖衣包裹的话语里，依然在鼓励着年轻的女子向往爱情，古今之情本就相通。

这大概就是过来人最后一点看透世事的仁慈，如果一件事情非做不可，一个女子生来便注定没办法为自己而活，那么给点希望支撑下去，总比一开始就心如死灰来的强。

而那些历经世事看透了的，都已经成为了浸淫后宅管家理事的当家主母，都说是为了责任，我也只是很想知道在这轻飘飘的两个字下面赔进去一辈子的人到底得到了什么，仅此而已。

“你后悔嫁给我了吗？”

我揉了揉她乌黑的发丝，因为刚沐浴过的缘故，还有一股清香，是用了桂花头油才有的味道。

“不……只是觉得嫁人以后才懂得了许多东西吧。”

懂得了祖母的欲言又止，懂得了母亲的爱怜目光，也懂得了家里人对品丫头爽利性格的纵容。

而此时的淑兰再一次体会到了夫妻的意义，她心里有许多事，特别是在有孕之后，只会多不会少。

而这些话，她不能和家里人说怕他们担心，也不能和年长如同自己第二个母亲的卞妈妈说，同琳琅说了她也不会懂，只会逗她开心，其他人更是不成。

只有丈夫，一个愿意听她这个后宅妇人声音的丈夫，在这一点上，她觉得自己已经比大部分的女子要幸运了。

她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它已经有些日子了，虽然其他地方还吐瘦了，但这里倒是一直在长大。

或许血脉的联结真的有一种神奇的羁绊，而因为生长在她肚子里，伴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进食与活动，虽然还有些陌生，以及与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可能无关，但她也在发自内心的感受着它，爱着它。

她和志高的孩子，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原本已经心灰意冷认为短期之内不太可能的时候，突然降临在他们的生活里。

这是奇迹，是恩赐，也是给一对即将成为母亲和父亲的夫妻的考卷。

只是这一次，并不是考科举，而是学会怎么去为人父母，坦白来说，这比科举重要多了。

因为这才是真真正正改变了不止的一个人命运――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家庭环境是多么多么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