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

裴茵今天提早了半个小时出门，单手骑着自行车，另一只手提着一大堆帮同学带的早饭，校服外套随风翩飞，像归山新燕，她贪懒，蹬一阵，歇一阵，蹬的时候飞快，外套被风吹得鼓起，累了就踩着踏板不动，放任轮子随着惯性滚动，渐渐慢下来，衣摆也跟着落下来。

天还没大亮，路灯昏黄的光穿过郁郁梧桐树叶，在地上拓印出丛丛交叠的轮廓，少年人拉长的剪影就从这满地青葱中飞驰而过，像一段陈旧泛黄的默片。

裴茵在停车棚锁好车就去了教室，将手里拎的早饭按位置放进他们桌肚里，就回自己座位上翻看昨天晚上发下来的卷子。

周日晚自习照惯例都是讲评周练的试卷，她一向是不用听的，随意看了两眼，没找到什么要订正的地方，就放下了，开始看别的书。

裴茵在高二上学期的时候就在奥赛里获过奖，保送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本来是可以直接进Z大少年班的，但她志不在此，对搞科研没什么兴趣，就没去，继续留在一中混日子。

她三天两头请假，傅山春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批就批，有时候没批假条刷脸也能直接走，南北门的保安没有不认识她的。

六点三十要跑操，裴茵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动身去操场，她虽然总旷课请假，但在学校里还是遵守校纪校规的，从来不搞特殊。

双手插兜，慢慢悠悠走到班级队伍最后一排，总有人忍不住回头看她，男生女生都有。

傅山春站在旁边训斥：“不要乱动，站好了，这么喜欢看，怎么不贴人家裤腰带上去！”

引起一阵更热闹的笑，又平息下来，没人再动了。

哨声透过广播，开始跑步了，裴茵的手才从兜里拿出来，跟在队伍后面慢跑，大家都专注于跑自己的，只有一道视线总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方吟鹤个子高，也站在最后，最后一排总共就他们两个人，裴茵在最左边，他在最右边，只能看到模糊的侧脸。

他想靠近一些却望而却步，校园里随处可见关于裴茵的话题，只要一提裴茵的名字就能引起一阵喧哗，女孩们拉长的声调和热忱的目光像鲜花，飘飘洒洒，装点着话题，男寝夜聊里也时不时能冒出她的名字。

他听了一个晚上就知道了不少，她经常不在学校，成绩是十校联考第一，照片贴在了连廊的光荣榜上，有不少人喜欢她，也有不少人和她表过白，男生女生都有，但都被拒绝了。

过于耀眼的光芒下，自卑亦如阴影般蔓延疯长，缚住双腿，每迈出一步都艰难。

…………

早读接近尾声，语文老师掐着铃声过来找人搬新书，让最后一排几个男生一起去。

裴茵要去找班主任批假条，也跟着去了办公室。

正巧碰上几个数学老师站在一起拿着她的卷子研究最后一道大题，傅山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老神在在端着泡了菊花茶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