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的头发也是白色的，眼瞳发灰，另清和她一样，应当是遗传的先天黑色素不足。习野想到。

　　“小清啊！”闫祥瑞从厨房里喊了一声，“去门口看看你爸回来没！”

　　“好嘞，妈。”另清应声向外走。

　　袁老先生和闫女士心意相通，另清刚走到内院，便见袁老先生一脚踏上了垂花门的前阶。

　　袁常平拐过角踏上前阶，看到前面出来的另清，轻斥道：“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爸，我那不是忙吗，您体谅一下呗～”

　　“半道我让那个姓黄的截住了，托我给你的。”袁常平腋下夹了一个公文夹，他拿出来，又从里面翻出一个公文袋，把这个牛皮纸的袋子递到另清手中。

　　“老头子速度不错啊。下午就……”

　　“叮——叮——”

　　另清的声音被电话铃声打断，他烦躁的掏出手机，“喂？”

　　“另局，西郊死人了。”打电话来的是灼华，她似乎在一个人很多的地方，电话里吵吵嚷嚷的。

　　“我今上午去看的时候还好好的。”

　　“不是盘锦公寓，是盘锦公寓对面的小区。死了三个，都是女人，身高相仿，死状相仿。”

　　“连环杀人案，用得着非调处出手？警局是干嘛的？”

　　“不是，另局，死者是从同一栋楼的统一层面跳下来的，一个叠着一个，警局查了死者身份，都不是这个小区的。”

　　“一群人上赶着到这地方跳楼，脑子有病？你先带着岑华过去。”

　　“另局，我和岑华已经在现场了。”

　　“哦，我马上。”

　　另清挂断电话，放下手机，满脸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里忙活的闫祥瑞，“妈——”

　　“唉，干什么！又有案子了？”闫祥瑞从厨房探出头，看着门边的身影问道。

　　“是，又死人了。妈，我……”

　　“行了，知道了忙去吧，有空再回来就是。”闫祥瑞脸色明显暗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明媚，朝他淡淡的笑了一下。

　　另清回了她一个笑容，朝着里面喊道：“习野——”

　　习野一脚跨出门，看向等在门口的另清，“来了。”

　　*

　　盘锦公寓对面的翰林小区今时不同往日，人来人往热闹喧天。

　　另清载着习野一顿飙车，闯了三个红灯到达翰林小区。

　　“让让，非调处查案。”另清在警戒线外递上自己的工作证，那工作的警员看了一眼，将证件还给他，拉高警戒线放他进去。

　　另清工作时极其认真，身上不见散漫，平时那份玩味与游戏人间的气概而今已无分毫。

　　警员将另清放进去，而习野刚刚加入，工作证件还没有弄全，被警员拦在了外面。

　　“他是新进的，工作证正在办理，让他先进来。”另清转头见习野没有跟上，便去找警戒线。那人原来被拦住了。

　　灼华站在尸体边朝他挥手。

　　“只有你们两个？”另清走过去，接过灼华递过来的手套带上，环顾四周道。

　　“岚夜今早接了个电话，去了南边；元冉还在东北训教；老拐前几天就请了假回了老家，假期现在还没结束；还有那个被岑华留下的小和尚，实力太弱领来只能送死。”灼华一本正经的掰着指头数。

　　“啧～老子成孤家寡人喽。别掰扯了，干活。”另清把三具尸体轮着看了一遍，站起身来道。

　　“怎么样另局？”

　　“这鬼的能力值得肯定啊，”另清又瞥了那尸一眼。“把那小和尚叫来，跟他说找了个合适的让他练手。”

　　“啊？”灼华一时间有些懵。

　　另清皱眉，岑华心慈，那小和尚年纪小，他肯定下不去手训。“啊什么，打电话叫过来，一群老人出任务他好意思闲坐着，不管参不参与过程，看也得看完。”

　　灼华心道，这是觉得岑华太仁慈决定亲自教了。

　　“另局……”岑华开口准备说话，便被另清打断，“干什么？狠不下来？一群人护着他还能让他死了不成？这种程度的刚好拿来练他，你这么心软干脆以后叫岑心软算了。”

　　另局这个谁都怼的个性还是没变啊。灼华心里想道。

　　“我是想说……小和尚叫彦霜渊，你别记差了，很尴尬的。”

　　“咳，习野，你去盘锦公寓，这是和那边脱不了干系。灼华，领着人回去查这栋楼。话说这不是警察局该干的事吗？”另清埋首掐决，准备审审这三具尸体的魂，边掐边说。

　　“另负局长……”

　　“别叫副局长，叫处长。”

　　“是，另处，死者分别为段佳怡，陈敏，王欣欣。同样二十七岁，未婚，模特出身，我们查的时候，均查出和建渊集团的董事长高希有过情感纠纷。”

　　“你们查你们的情杀跟我查这栋楼有什么关系？我要知道的是这栋楼上曾经是不是死人了，不是要知道谁跟谁打架抢人把自己抢死了。算了，你们继续查怎么回事。彦霜渊，跟我进去。”

　　小和尚颤颤巍巍的往前走了一步，刚抬头迎上另清审视的目光。

　　“想在非调处吗？”

　　“……想……”

　　“把胆子练出来，把能力练出来，把信任练出来。”另清瞥了他一眼，转过身迈入阴森的楼道。

　　小区建了没过六年。楼道里的灯坏了，据说是两年前三楼的老太太和一楼的一个年轻人打架的时候抡的，老太太被小青年抡死了，小青年蹲进了监狱。

　　灯跟抽风一样，好多工匠林林总总铺了两遍多电路还是没修好，就是接触不良。

　　刚进到里面，阴凉的气氛瞬时激起了彦霜渊的一身寒毛。

　　另清打开手电筒，勉强照亮这昏暗不透光且逼仄难受的楼道。另清边走边数着楼道，数着总不对劲。这一片的房子最高建到二十二楼，这栋却建了二十五层，严重超标。

　　二十三楼。

　　这里的阴气比别处要重的多。要说别的地方的灯只是不亮，那这里的灯就是亮的有些恐怖，总是不经意的一闪，然后发出次次啦啦的声音，迸出一簇小的火花。

　　另清在前面走着，彦霜渊在后面跟着，手里的手电筒快被他哆嗦出虚影来了。

　　忽然。

　　灯灭了。一切的光，手电筒光亦或是灯光，都灭了。另清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验火符，两指捻住，猛地一甩，一簇幽蓝色的火焰出现在另清指间。

　　一个硕大的黑影自另清脚下腾起，朝着蓝光下的两个人扑过去。蓝色的火光霎时变得翠绿，映到另清浅灰色的眼底。

　　黑影腾空的瞬间，另清把指上的火抛出去，将那难以观瞻的黑暗灼了一个洞。

　　“打，还是跑？”另清看着渐渐消散的黑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扭头问抖成筛子的彦霜渊。

　　“打……打打打……”彦霜渊牙齿打着战，哆哆嗦嗦的说。

　　“好。”另清会心一笑，对于彦霜渊的选择很满意，“看着怎么打，差不多了，我会让你收尾。”

　　消散的黑影慢慢聚拢，另清满不在乎的态度让他感到分外的不爽，他现在想杀了这两人，夺了他们的精气。

　　另清没有再用五雷诀，而是选择赤手搏斗。那种拉风的方式用一次就够了，逼格是拉满了，但打不过瘾。

　　好战分子另清握了握拳，手指咔咔响了几声，在空洞的楼道里泛起了回响，莫名的瘆人。同样瘆人的，还有他嘴角阴森森的笑。有时候，令彦霜渊感到恐怖的不是环境和鬼怪，而是这个看起来喜怒无常的好战分子老大。

　　黑影在楼道的最尽头成型，化成一个裹着黑烟的老东西，从黑烟中露出的手腕上，缚着一根细细的红绳，那就是他走不出这里的原因。

　　黑影迅速前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掠过这个仅仅七十多米长的楼道。黑影快，另清比他更快。不过眨眼，另清已经窜出去半个楼道。

　　攥紧的拳头上裹了灵流，打到黑影上仿佛打到了地面，地面猛地陷进去。黑影举在头顶的刀没来得及派上用场就被扔出局，另清的实力让黑影狠狠一震。

　　他料到了另清是个难缠的敌人，所以化出了比影子更抗打的肉身，只这一拳下去，却叫他胆寒。还没回过神了，另清的拳头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抡起来捶下去，捶的惊天动地响。

　　那团黑雾快要被另清打散了。

　　黑影快要维持不住身形却还有一丝战力的时候，另清站起身来，朝后面的彦霜渊招手，让他过来。

　　“今天不要求多了，把他肉身给他打没。”另清开口道，冷森森的语气里包裹了小雀跃。他打的开心了，黑影就不开心了。

　　“吼——”

　　“哐——”

　　另清又一拳下去，不悦道：“吼什么，显你嗓门子大。”

　　另清翻了个白眼，松开揪着黑影领子的手，两手互相拍去了灰尘，往墙角一站，抱着膀，打算看热闹。

　　“叮铃——”

　　揣在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另清抬眼看了看第一次揍鬼的彦霜渊，掏出手机看消息。

　　〈另局查到了，盘锦公寓的鬼和你那边的鬼，都和建渊集团的那个高希有关系。〉

　　另清手指漫不经心的打着字：〈情杀致厉，戾起于心〉

　　消息发送后，过了一阵儿，另清才收到灼华的消息：〈另局，我明白了。〉

　　情杀导致这个人化成了厉鬼，可他的戾气，却是从心中生出的，怨不得旁人。